山海有归处 上(96)
符衷的身体随之起了反应,面对这样的躯体和脸庞,又有谁不会动情呢?他知道自己该克制一点了,先苦后甜的道理他是明白的,要想以后过上好日子,现在就得备受情欲之苦。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褥,站起身,再将被子重新掖好。符衷踩着地毯出门去,他进了浴室,脱光衣服后打开热水淋洗。
他打量着身下之物,那么强壮,屹立不倒,就像他本人。他曾为这根东西的漂亮形状引以为豪,也为它所代表的东西做过六根不净之想。它现在神气活现地挺立着,而究竟是为了谁才会这样挺立,就更不待言了。
季垚忽然就从一个短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了朦胧的黑暗。他撑起身来拉好衣襟,盘腿坐在凌乱的被褥里,抬手把头发撩到脑后去。身旁的毯子留着余温,但房间里没有符衷的身影。
“您醒了。”符衷洗完澡后裸着上身走入卧房里,脖子上挂着几粒水珠,随着他步子的移动便滚落下去。
季垚压着被子点头道:“嗯。挺早的。”
说完他低下头去,坐在乱成一团的被子里没起身,也没动。符衷以为他腿麻了,使不上力,上前要去拉他。季垚摆了摆手,把他斥退开,说过一会儿就好。
“天冷,你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一会儿后季垚掀开被子很快地站起,背过身撑着床沿急匆匆地开门走了出去。他备受晨间的生理反应之扰,而符衷偏偏要来勾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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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黑黝黝、冷冰冰的天幕泛着苍白的银光,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星星已经消失许多年了,天空是比沙漠还荒的荒漠。四季桂花苑里飘起了馥郁的浓香,随着晨间的清风吹入窗棂,挑逗着轻柔的薄纱帘子,让其害羞地微微起伏。紧接着闹钟的响声打破了房中的静谧,空气仿佛碎掉似的,一同把二炮的美梦也震碎了。
二炮伸出手臂按掉闹钟,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抱住了三叠。三叠也被闹钟吵醒,但不愿就此睁开眼睛,耷拉着脑袋往二炮身上蹭。三叠养着长头发,绸缎似的挂在脑后,缠在手上最惹人喜爱。二炮搂着他,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发丝,低头去闻了又闻、吻了又吻。
手机的电话铃忽然又响了,他有点烦躁,去把手机拿过来后却发现是从监狱里打过来的。二炮皱了皱眉,忽然清醒了大半,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
听完对方的回答后他彻底清醒了,抬手撑住额头恼火地揉了揉。他挂断了电话,发现三叠正趴在枕头上看他。二炮抱歉地笑了笑,低头去吻了三叠的额头一下:“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早安。”三叠说,他不怪顾州。
“早安。”顾州回答。
三叠下床出门的时候顾州已在镜子前穿衣了,他把黑色的风衣套上,再将证件放进内袋里。四季桂花苑的房子是他和三叠一起住的,再普通不过的三室两厅格局,窗明几净。装修时别出心裁地开辟了一座大阳台和玻璃凉台,因为三叠喜欢在阳台上工作,他整洁的胡桃木工作台就摆放在那里。
“今天上班为何这么早?”三叠将头发挽起来,扎了一个髻子。他在餐桌前坐下,桌上放着顾州给他做的早餐。
顾州把腰带扎紧,对着镜子调整领带的松紧度,再戴上薄薄的黑手套。他在镜子里看着三叠,说:“公司里出了点事,刚才不就有人打电话来破坏了我们美好时光吗?”
三叠切开蛋黄,是他最喜欢溏心蛋。他吃掉蛋黄,笑道:“知道你忙,晚上早点回家。顺便买点鲜花回来,家里的好几个花瓶都空了。今晚你做饭,要是不做的话我就出去吃。”
“说好了一人做一天,结果还不是我全包。”顾州理好风衣腰带,换上皮鞋后顺手给玄关处的绿植浇了水,“你觉得买什么花好?月季,还是长寿花?我觉得玫瑰花很不错。”
“那就玫瑰花。今天我不出门,所以我要看到你捧着最红的玫瑰花进门来。”三叠起身离开餐桌,朝顾州走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上下班注意安全。”
两人在门口拥抱送别,三叠靠在门旁看顾州走进电梯里,直到电梯门关上了他才进屋去。顾州走出小区,再往左边走过了两百米,转过街角后就看见了停在银杏树下的黑色玛莎拉蒂。司机拉开车门,顾州侧身坐进车里,将公文包放在一边,打开平板看起报告来。司机一言不发地开车转上主干道,往郊区方向开去,最后下了高速路,进入一条设有关卡的山道。
山道尽头伫立着一丛房屋,车子停在了一幢黑洞洞、阴森森的建筑前,门旁的立柱上镶着寒光闪闪的铭牌:燕城监狱。
“昨夜是怎么回事?”顾州脱掉手套,亮出证件通过了身份验证。待封锁门打开后,他快步走入栅栏林立的监狱通道,阴气森森的牢房挨挨挤挤地峙立两边,巡逻的持枪狱警对着顾州行礼。
旁边的警卫递上档案袋:“国家一级重犯自杀未遂,保外就医。”
“事儿犯得大,动静倒不小。”
一行人进入电梯,转眼下降到底层,智能人和星河系统再次对每个人进行身份验证,经过七道封锁门后他们才来到最里边的一座牢房前。顾州搭着手,立在白色的警戒线外冷漠地注视着空空如也的牢房里。重重防护罩倒映着仅有的几盏照明灯,不亮的灯光照亮了地面上东一滩西一滩的血迹,玻璃墙上抹着长条状的血痕,还有杂乱的手印。
旁边助手把录像仪递过来,监控录像记录了昨夜这间牢房中的惨状。犯人用一根铁筷子自戕,鲜血淋漓。顾州平静地看完了影像,交回到助手手中。他转过眼稍看向显示屏上的标识,冒着飕飕冷光的铭牌显示出这间牢房里关押着一级重犯、军事犯,他来自时间局北京总部。
“是上面来的命令说要把这个人弄出去就医?”顾州问。
“是的,长官,国家非常警惕此人。”
“多派点人手盯着,保外就医,别把人保没了。”
顾州冷淡地说了一句,最后瞟了一眼空荡荡的、满是血迹的可怕牢房,挽着风衣转身离开了。他眉头紧蹙,压着唇线来到上层关押区,踩着挺拓的皮鞋快速从廊道中穿过。盐城监狱里关押的多半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当顾州踏入廊道时,这帮亡命之徒便大喊大叫起来,从黑铁栅栏内冲顾州伸出手,比出恶劣的手势,同时用污言秽语款待他。
污言秽语对顾州来说什么也不是,这些人被自从被关进牢笼的那天起就一无是处了。他思考着自己的事,直到囚犯的喧闹、起哄声把他弄得恼怒起来。顾州随手拽住一只从栅栏里伸出来的手臂,猛一用力将手臂的主人扯出来撞在栏杆上,顺手打折了他的臂骨。随后,狱警接二连三的枪声响彻监狱,而顾州已经穿过洞开的封锁门走到外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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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洗漱好,符衷已给他买来了早餐。烤三文鱼切成块状摆在盘子上,符衷说:“这是我认为这一片最好的三文鱼,又鲜又嫩。柠檬还是洋葱?”
“柠檬。”季垚掂起帕子揩了下手指上的水珠。
符衷把柠檬汁挤出来洒在鱼块上,蘸上清新的酱料后分到季垚面前去。季垚拿起勺子切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他对这个味道表示了赞赏。
“你在看什么?”季垚喝了一口牛奶,“奶怎么这么甜?你加了多少糖?”
“不是糖,是蜂蜜,比糖甜一百倍。”符衷说,剥了几颗白方糖放到他盘子里,“今日头条新闻说盐城监狱出事了,时间局的论坛里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事,据说公共信箱一小时内就收到了一万封市民来信。”
季垚剥开糖纸,心不在焉地将方糖含在嘴里慢慢化开,随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国家一级重犯自杀未遂,保外就医了。”符衷说,他翻看了一下网页,“犯人的名字好像叫唐霁。”
季垚拿着勺子舀杏仁冻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符衷没察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季垚松开手指,不言不语地抬了一下眉毛,舌头搅着糖块在嘴里滚了一圈,然后他把糖块一次性全部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