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246)
林城跟在山花后面走,他比山花矮很多,走在一起就像棕熊和花栗鼠。他看山花的背,山花的背挺阔结实,像一座山,给人可靠的感觉。
那句话一直在脑子里沉浮——里里外外都宠着。究竟是哪个里外林城也说不清楚,但他私自认为是某种欲望上的里外,山花确实很宠他,回回总把他里外都伺候得很舒服。
季垚和加拿大的高层协商完,零号坐标仪已经全部封闭了,最后一批物资送达,传送通道关闭,空中廊桥也从中间断开,这是准备启航的标志。
中央人机在有条不紊地播报,此时天上仍在下雨,这场雨已经下了好多天,绵绵绝绝,像江南五六月份的梅雨,如果山上长着梅子,此时也应该成熟了。
偷来了一段闲暇的空余时间,季垚看看平板,还早,他靠在玻璃旁处理一些小小的琐事。助理给他倒来加冰的柠檬水,季垚抬手接过,听见冰块当啷声。
助理看到了季垚手上的戒指,觉得新奇,看看季垚的脸色不算差劲,便上前询问:“指挥官,之前从没见你戴过戒指,是不是有了什么喜事?”
季垚闻言去看自己的手,他没有生气,相反,他觉得很甜蜜。自从和符衷和解之后,季垚就一直戴着这个指环,出人意料的,他的暴躁脾气也随之收敛了些。
“嗯,是喜事,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了。”季垚说,他笑着把水杯放在窗台上。
原来是未婚妻。助理说了些祝福的话,也就不再言语。助理不知道季垚心里在想着谁,那些隐秘的心事,往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符衷已经是第二次坐在训练场里听着人机中传来这些话语了,上一次还是原初坐标仪在贝加尔湖发射的那一晚,然后他们就离开了地球。
不光是离开了地球,其实还离开了很多东西,家人、朋友、在地球上生活的痕迹,而这些东西,在时间的重压下都显得不值一提。
零号坐标仪自从复制完成开始,就一直处于备战状态,相对于原初坐标仪来说,它更像是战争机器——缩减了管理体系,增加了武器储备量和新型武器的存储空间。
符衷坐在训练场边上休息,旁边放着温水。他俯下身整理皮靴的鞋带,听着窗外沙沙的雨落声,远山隐藏在云雾中,草原的边际变得模糊起来。
旁边包里的手机响了两声,符衷知道这是季垚发来的消息,他点开屏幕,季垚问:白卡一共有几张?除了你谁还拥有?
符衷一时没有明白季垚问这个问题的理由,但他依旧如实回答:白卡是我爸给的,原主人是他。还有就是军政方面的领导人物,李重岩手里有一张。其余一些大家族也有,但未曾公开,数量不明。
季垚看着符衷的一段话沉默,他反复摩挲着手机的边缘,似是在思考其中的关系。半晌,他抽出纸笔简单记录了些东西。
—宝贝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白卡是作弊工具,明面上是不被承认的,类似于......黑道?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季垚消息发过去之后就掐灭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手心里握着一块芯片,朱旻给他的那个,里面保存着有关自己的所有医疗档案,那也是他噩梦的来源。
符衷刚想回复,另外一条信息忽然插进来,他看到上头的备注,手指忽然抖了一抖,点开消息框中的文件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提着包推门出去。
—另外要忙,我正在回房间的路上,你不用等我,我马上就好。
—要喝冰的柠檬水吗?我给你准备一点。要快点哦。
—宝贝最好了。啾。
符衷很快地升上电梯到达自己的房间门口,左右看看,三两行人在楼梯两端站着说笑。他刷卡进去,房门反锁之后打开电脑,他接入了另外一个网络,并插入微型存储器。
备注为“2”的对话框被牵引到电脑屏幕上,符衷解码全部加密文件后导入存储器,再将所有的痕迹从网络中抹去,包括那个“2”号联系人,也彻底从符衷的手机上消失了。
做完这些之后手机再一次响起,符衷关闭电源,季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弄好了到我办公室来。
季垚正坐在沙发中翻看摊在桌上的一本杂志,旅游杂志,封面上是雪山和镜子似的蓝色湖泊。办公室的弧形落地窗全都蒙上了水幕,雨不大,给人潮湿的感觉。
助理没有为难符衷,符衷已经是指挥官办公室的常客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符衷来的次数这么频繁。通报过后助理退出去,关上了门。
“宝贝有什么事要说?”符衷走过去就扶着沙发边儿亲了季垚一口,在他旁边坐下来,“让我猜猜,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季垚见他来,合上杂志,把旁边备好的冰块柠檬水递给他,笑道:“给你准备的,冰块还没化,加了几颗梅子和糖,再不来我就要自己喝掉了。”
符衷喝了一口,然后凑近了在季垚唇上吻一下,同样也是冰凉凉的,像夏天一样。季垚看他喝了几口水,才说起正事:“李重岩怀疑到我头上了,他问朱旻要我的医疗档案。”
“李重岩?”符衷不用敬称,直呼其名,但这并不是他没有礼貌的原因,“他之前调查过你的档案吗?据我的判断,他是没空去管这些小事的。”
“他之前没来过问档案的事,我在成都康复之后朱旻上交过一次,但我不知道李重岩看过没有。他这次突然来找,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他估计听到我有精神疾病的风声了。”
“只是轻微的症状。”符衷说,季垚把目光转向他,符衷顿了一下,“朱旻医生告诉我的。”
季垚盯着他看了很久,符衷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很多情绪,大概是悲伤、惭愧、羞赧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最后季垚没有发火,他一下子软下来,把额头放在符衷肩上,符衷抱住他。
“你全都知道了?都是朱旻告诉你的?”季垚闷声问,他闻到符衷的身上的味道,心情稍微平复。
符衷摸着季垚的头发,说:“我看到你在服用帕罗西汀,就猜到了。然后我去问朱医生,是我逼他说的,这不怪朱医生。”
季垚捶了他一拳,力度不轻,符衷肩上一阵疼,季垚又给他揉一揉。符衷瞧着季垚脸色,季垚翘翘嘴,皱了皱鼻子:“朱旻知道的太多了,我得要防着点。”
“不怪朱医生,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知道了这些就能更好地照顾你。”符衷说着在他额头上亲一口,“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你是宝贝,得藏起来。”
季垚靠进沙发软枕,偷喝了一口符衷的柠檬水,觉得太酸:“我知道你不会到处乱说,我相信你。现在的问题是李重岩从哪里知道我精神不正常的?是谁透露了消息?”
桌上的旅游杂志旁放着一个硬盘,季垚伸出手指把硬盘撇过来,在符衷面前晃了晃:“档案已经紧急转移,存在我手里。但我不敢保证李重岩会有什么手段,保得住一时,保不住一世。”
“有谁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我有精神病的事吗?你、我、朱旻。”季垚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眼梢看符衷,“还有符阳夏。”
符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手指有些僵硬,但他并没有是自己的父亲就心存偏护,符衷大事小事拎得清,对事错事心里有分寸,该怎样就怎样。
“父亲也许从监控中看到了,我不敢确定地说他不可能把这事泄露给李重岩。”符衷捂着水杯,冷得手心发疼,“就算他是我的父亲,我也会保持怀疑。”
季垚看着他说话,符衷长得好,嘴唇很漂亮,接吻的时候尤其能勾人。他按捺不住凑过去在符衷的唇上咬一口,然后假装无事地坐回去。
老狐狸撩人,撩完就跑,大尾巴却被人踩住了:“勾我?是不是正事说着说着又要滚到床上去?”
“没有的事,我就是想亲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欲,我哪有那么放/荡。”
季垚说着拉紧自己的领带,活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想脱衣服的欲/望。季垚说谎的时候不敢看符衷的眼睛,耳朵背后也是红的。他就是嘴硬,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