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149)
忽然有人从后面走上来,季垚回头看看,竟然是山花。山花的脸色看起来不妙,抿抿唇低声对季垚说:“莫洛斯那边出事了,资料库显示有人入侵,俄国人在查,查到是你的黑卡。”
季垚蹙紧眉峰,他觉得莫名其妙,山花莫不是在说醉话:“我的黑卡?我一直在台上演讲,什么时候去过资料库?我还会分身不成?”
“没查到是谁进入,摄像头没拍到任何影像,但那些门禁确实是用你的黑卡刷开的,还有指纹、声纹等等,全都是你的。”
“有毛病?”
季垚脸色很难看,他最讨厌多事,手机忽然响了,是康斯坦丁的电话,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哦豁,完蛋。季垚一手拿着咖啡,把花抱起来,看了一眼场上的符衷,转身匆匆离开。
第72章 花面相映
康斯坦丁在办公室中接见了季垚,虽然那种阵势也不算接见,莫洛斯的头像映在巨幕上,中央总连机嗡嗡作响。进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卫兵礼貌地拦下他,按照规定搜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和金属装饰品。
季垚看着自己的手机被放入铺着白绢的密封玻璃箱,半温不凉的咖啡还有一束新鲜的花,都被摆在银盘上,连领针袖针都被拆下来放在一处,就差喊他脱西装。
符衷与记者见完面,下场之后去瞧了瞧季垚,没寻到人。问了巡回的侍者,使侍者说季首长提前离席了。
徘徊了一阵,符衷觉得首长一定是发了火,不想看见他的脸,眼不见为净。刚才首长因为他一个人急得上了火,抬着瘦长有劲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骂人,他就应该给季垚多赔个礼道个歉的。
忙着去见记者,把首长放在了一边,这下可好,宝贝儿被气走了,连一朵花都没给他留下。空气里的咖啡香气早就散了,只有淡淡地花香还留在座椅上。
宝贝儿生气了就该哄着,谁惹的谁去哄,符衷给季垚打电话,见不着面在电话里哄也是好的。符衷坐在季垚坐过的位置上痛心疾首地深刻反思了一阵,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首长,既然爱他就不应该让他生气。
电话无人接听,符衷隔了几分钟又打了一个,还是接不起来。符衷愣愣地看着手机熄灭,追悔莫及,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首长真的生气了,不然怎么会连电话都不接,他忽然想起自己偷拿了季垚的黑卡去资料库,怕不是这事捅出了篓子,宝贝儿要跟他翻脸了?!
符衷绷紧西装的衣领,推门走出去,他得想个办法把季垚哄回来。
十分钟后,正在处理文件的山花接到符衷的电话,他用膝盖想想就知道符衷来找他问什么话:“三土在A区的总连室,康斯坦丁也在那里,莫洛斯发出警报说有人入侵资料库,结果发现今天只有他的黑卡进入过资料库。”
符衷心下了然,他靠在花房旁边的花架上,伸手拨弄风干的草原龙胆,还有蓬松的干燥的霞草。与山花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他把风衣搭在手上,回头朝花店门口的俄罗斯青年点点头,起身离开去了A区总连室。
季垚坐在宽大的桦木方桌前,搭着两手,他天生腰背挺得直,长期绷着首长的威严壳子,坐在那里就是一尊佛。桌子后面坐着的康斯坦丁把录像仪转向他,手指轻轻敲击光滑的桌面。
“季先生,根据莫洛斯的追踪记录,您在13:26分出入过基地资料库,您对此有什么话要说?”
季垚轻飘飘地看了看康斯坦丁的眼镜,眼镜片很厚,在灯下反光像个灯泡。季垚礼貌地微笑回礼,说:“录像仪上没有拍到任何有关我的活动,你们为什么说是我进入了资料库?”
康斯坦丁前倾身子,他身边的记录员正捏着笔在本子上做记录——就像审讯笔录一样,季垚对这一点非常不满。康斯坦丁比了一个手势,略带遗憾:“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季先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提问,有些问题需要您的配合。这上面显示,莫洛斯只捕捉到一束信息流,那束信息流是来自您的那张黑卡,我们对此表示怀疑,所以叫来了季先生询问。”
季垚接过康斯坦丁递过来的打印纸,绷着嘴角翻看,他注意到上面白纸黑字打印的时间,这个时间有点奇怪。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时候就是他在到处找符衷的时候。
符衷向来不会迟到,在北京训练的时候他就是全队最准时的那一个。就算他去买花买咖啡,也不会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季垚那时候在台上做演讲,腾不出功夫去管他的行踪。
他的脑内飞快地转着各种对策,他隐约猜到是谁进入了资料库,但这种时候不能妄下定论。季垚与康斯坦丁委蛇数句,他得争取一些时间,几分钟后,总连室的门被敲开,卫兵走进来报告,说外面有人求见,中国区的执行员,他有话要说。
季垚听见卫兵打报告的声音,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他把文件纸叠好放在膝上,高定西装反射着雾面的光泽。康斯坦丁略微思索一阵,抬手叫人进来。
助手放了一把软椅在季垚旁边,来者把一件风衣搭在椅子背后,俯身与康斯坦丁握手,简短地与对面三人做了自我介绍。季垚叠着腿看他,符衷朝季垚点点头,喊了一声首长好,面色如常地在椅子里坐下,目不斜视,方正齐楚。
这大概就是人前人后两张脸了,人前就是上下级,你冷脸我冷声的,不见得有多少情意在里面。
“请不要再为难季首长,”符衷淡声说,他把两张卡——一张黑色的,季垚很熟悉;另一张是白色的,看不出究竟——放在桌上,推到季垚面前,“是我进去的,用的是季首长的卡,季首长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去帮他解决一下。”
黑卡在灯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季垚垂着眼睫看桌上薄薄的片子,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全球时间局通用的最高权限卡,可以自由进出公用资料库,必要的时候,秘密资料库也可以打开。
季垚刚拿到这张卡没多久,其实没怎么用过。他看了旁边的符衷一眼,他正神色淡然地与康斯坦丁对话,记录员开着录音机,莫洛斯的虚拟人像盯着符衷的脸。
“季首长遇到了什么麻烦?”
符衷戴着翻译器,向前坐直身子,抬手放上釉面光滑的桦木桌子,他看起来咄咄逼人。符衷对插着手指说:“有人在他身上安装了窃听窃视器,您说说,这可不是一个大麻烦。季首长有进出监控室的权力,所以我就帮他一个忙了。”
康斯坦丁的目光在白卡上点一下,眼皮跳了跳。
符衷略微眯眼,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微妙的一丝表情变化。康斯坦丁转头问季垚询问,季垚点头:“是我同意让他的去的,可能他还不懂这里的规矩,没有写报告上去,造成了误解,我感到很抱歉。”
康斯坦丁刚想说话,助手忽然把电话递过去,康斯坦丁瞟了一眼,抬眼看符衷,然后接起电话走到窗边去听。
符衷转头看季垚,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季垚没什么表情,只有下落的眉尾略显温柔。符衷轻轻地微笑,忍住去握他的手的冲动,别过视线转到康斯坦丁身上去。
康斯坦丁挂断电话回来时,他没有坐下,撑着桌子看对面并排坐着的两人,半晌才叹息一声,把录像仪关掉,说:“符先生,下回去那里记得打报告,今天这事就算一个失误,耽误二位时间了,非常抱歉,感谢你们的配合。”
北京,符老爹在落满雪的阳台上喝红酒,面前电脑开着,符妈给他端去刚烤好的一碟子松饼,挤了一点酸奶在上面。符老爹把手机放在电脑旁,喊符妈在旁边一同坐下。
“整天愁眉苦脸的,什么事这么难受?”符妈抱起跑过来的银狐犬,放在膝上逗乐。
符老爹伸手去捋捋银狐犬柔软的颈毛,斟酌了一下才说:“你儿子刷了我那张白卡,我估计那边要找他麻烦,我赶紧打过去说了两句,也不知道那群俄国佬有没有为难他。”
“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么?他做什么事情都心里有数,不会有大事的。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结果他哪回真正做过你担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