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213)
“首长,到这儿来,这边凉快一些。”符衷朝他招手,一边低头去看相机里的照片。
季垚寻了一个阴凉地,眯起眼睛看河谷中刺目的阳光,他有点受不了,又把墨镜戴上了。光秃秃的山崖上一点绿色也没有,只有星点的积雪从山顶上覆盖下来,死气沉沉。
符衷测量了温度,大气温度38.6℃,地面温度42℃,林城过来叫他测量地下温度,竟然有50℃,越往下越高,符衷怕出事,没继续测下去。
“这里没有沙漠的条件,为什么温度这么高?指挥室给我传来的温度数据,外面大气温度只有18℃。”季垚说,他擦掉下巴上的汗,解开了衬衫扣子。
山花抬手遮住阳光,符衷撑起风衣和季垚站在一起,他怕季垚晒伤。林城围着尸骨绕行一圈,忽然道:“这是蛇骨么?为什么它没有头?头骨去哪里了?”
“是三头巨蛇。”季垚立刻回答,他意识到不对劲,回身跟着林城的脚步,“怎么会没有头骨,我明明看见它被打下去的时候三个头还在动。”
四人站在尸骨前方不远处,这里完全暴露于烈日中,干燥的风已经让鼻腔里充血了。符衷攀上岩石站到高处,把照片传给季垚,季垚滑动平板,照片上确实只有蛇身蛇尾的骨架,它的三颗头颅均消失了。
第105章 藏山露水
“头去哪里了?”山花环顾四周企图找到踪迹,然而徒劳而归,“三个头一个都没了?我还记得它一个头被炸断之后,又重新长出了两个头!”
林城听他这话都觉得背后发凉,什么东西头都没了还能继续生长。他摸了摸被晒红的手臂,不得已只得放下衣袖转到另一边去,抬头看看站在高处的符衷,符衷正拿着相机在拍照。
那相机的镜头不太对,林城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正常,回头沿着镜头的方向看下去,季垚正挎着风衣外套和山花讲话,他一边打手势,一边遥遥地指着前方,偶尔踮脚眺望。
季首长确实是很帅的,林城并不否认这一点,虽然他觉得山花也不错,但各有千秋。林城这下算是知道符衷一直待在上面不下来,到底是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了。
“符狗。”林城跳上石头,走了两步靠在符衷旁边,有意无意往他相机上瞟一眼,“上面不热么?再这么晒下去要被晒伤了,我们这些人都没照过阳光的。”
符衷见他来,不动声色地把相机关掉,掐着腰看看下边的首长们,笑道:“我就想在上面多看一会儿,不碍事的。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回去了肯定得破相。”
“放你的屁。”
符衷笑笑不说话,踮了踮脚,抬手遮住光线,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些。林城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忽地想起季垚也会习惯性地踮脚尖,他怪异地看了符衷一眼,符衷正好挑起眼梢看过来。
林城走到前边去一点,插着裤兜,拿肩膀撞撞符衷算是打招呼,朝季垚抬抬下巴:“你来了这里,还是一直季首长在带?”
“嗯,不是他还能有谁。”符衷说,他撩起自己额前的头发,露出他高挺的鼻梁来,“季首长很好的,你们不用怕他,真的。”
“瞎JB扯淡,你没看见季垚对我的那张脸,我都没见他对我笑过。哦,他对谁都不笑,除了你。”林城晃着肩膀撞符衷,“你还跟他开着跑车过来,给他披衣服。哦哟哟,不得了不得了,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符衷伸手薅了林城一巴掌,差点把他薅下去:“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少拿我们开玩笑。首长是我们的前辈,自然要保持该有的尊敬。”
林城撇着嘴点头,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符衷心脏跳得厉害,耳朵差点红了。林城眯起眼晴看魏山华,忽然问符衷:“你对季垚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符衷几乎没有犹豫,他很快地回答,一边把外套扎在腰间,“我很愿意和他待在一起,季首长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总是能被他吸引。”
他用最平常的语调说着最害臊的情话,面不改色的,林城盯着他看了好久,硬是没找出一点破绽来。符衷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季垚,那个男人确实很有魅力,不光是在外表上。
符衷说完这话林城没有立刻回怼,这不像他,符衷拍拍林城的背,问:“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想从我口中了解一个截然不同的季首长?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我不能想?”林城踩住符衷的狐狸尾巴。
“因为他......”是我一个人的,后半句差点脱口而出,符衷忙把话头转一个大弯,“对我们都不甚了解。”
“哦。”林城淡漠地回应,自说自话,“牛头不对马嘴。”
符衷没说话,掸掸林城的条纹里衣,转过视线去看别的地方,他心跳有点乱,得平复一下。符衷再次轻轻地踮了踮脚,林城把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他没点明,而是摸着下巴在沉思。
山花和季垚停住了脚步,山花蜷起手朝林城喊了一声,叫他们下去。符衷看见季垚抬着头,嘴角因为强光紧绷着,墨镜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首长好,”林城抬手行礼,“有什么事情?”
季垚搭着手不说话,他让符衷站到他旁边去,示意他把风衣撑起来,遮点太阳。山花啧了一声,抬手给林城挡去迎面照下来的阳光,说:“季首长想问问你有没有侧写到头骨的去向。”
林城放下手,抬眼看山花,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吞了吞发干的喉咙:“没有,刚才我建立过时空坐标系,这个事件不属于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一点。”
“在‘他处’。”季垚说,他一手撑着风衣,朝符衷微微地笑,“既然不属于三个既定光锥内,那只有发生在时间的‘他处’,不会对光锥造成影响。”
“那这三个头没了就没了?它有没有都不会对事件造成影响?这不可能。”山花不相信,他反问道。
季垚抬手按住山花的话头,说下去:“当然不可能,每个事件都有它发生的理由,只是我们所能探测到的光锥宽度还没有波及那里。费尽心思把头骨切下来带走,又在这里修建这么大的驯鹰场,我们暂且无法确定这是何人何物所为,但倘若确实有东西做了这些事情,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时间,停止的时间。”符衷接下去,他看着林城,“我们的专家进入过燃料舱,他说里面曾发生过时间变慢甚至停止的事情,我们还没法得知是什么造成了这个怪异的现象。”
“别忘了还有那个喷火的怪物。”山花说。
季垚转身示意离开此地,走了两步有停下来,等符衷走上来:“不是喷火,只是他的眼睛是火焰而已。”
“反正都差不多。”
“我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这地方很刺激,我喜欢。”
“当然了,我们亲爱的侧写专家。”山花回手把林城拉上飞机,“回去了我就给你讲讲这边的有趣事情,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足以让你大吃一惊,难置一言。”
已经日暮了,太阳西斜,正从更远方的山背后沉寂下去。裂隙和峡谷在夕阳下呈现玫紫和橘黄的色调,像加利福利亚海滩边上冲浪者穿的泳衣,充满了浪漫的情调。
更深邃的裂谷中已经完全照不到阳光了,那些巨大的鹰巢就隐匿在黑暗中,季垚裹好防寒风衣,靠着窗户看下面河谷中龟裂的土地,还有那具被太阳晒得发脆的庞大尸骸,黄沙此时正和晚风一起从废墟中滚过。
他在机舱中沉默了一阵,符衷坐在他旁边,山花轻轻哼着一首欢快的摇滚,林城则攥着衣角坐在副驾驶,倒不是因为山花的歌声难听,而是他因为人多而感到不自在。
季垚悄悄勾了勾符衷的小拇指,在他耳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则关于西藏的新闻报道?西藏林芝,帕鲁藏布大峡谷,化石挖掘现场。”
符衷点点头说他记得,他拿出手机,手机上保存着报纸的照片和备忘:“首长是不是觉得两者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