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131)
季垚收了手,靠回软软的皮毛垫子,低头用脚尖顶着薄薄一层微雪,觑觑符衷的脸色,很快又把眼皮垂下了。
“首长。”符衷叠着手趴在大理石上,抬着下巴看季垚的脸面,唇线上挑,“你的脸都红了,季首长,是你教我们要处变不惊的。”
符衷一句话又让季垚的心怦怦乱跳起来,这都是哪门子邪门手法,下降头了么,怎么处处都被他反将一军。
“遇事要变通,现在这个时候处变不惊,你不嫌没趣?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把我撩得脸红心跳,你肯善罢甘休?”
季垚薅薅符衷湿润的头发,露出他的额头,长眉下嵌着眼睛,鼻梁还高挺,怎么好看怎么长,也难怪有人说上帝偏心。
“我去里面换件衣服,你好好待着。蛋糕还剩一点,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晚上吃这些不好,首长换衣服去吧,我等你。”
雪花在热气中落在季垚肩头,枯萎的树丛中一盏灯亮着,斑鸠从屋檐背后飞起。
季垚去內间换衣服,褪下身上的衣物,背过身照镜子,背后的伤疤若是让旁人看了,定会引起强烈不适。季垚别过眼睛,靠在洗手台上揉眉心,忍不住轻声叹息。
出门去,符衷晃着一双长腿踩在地毯上收拾东西,季垚扶腰靠着门栏:“你上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在水下待着吗?多泡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舒服一点。”
符衷把泰迪熊毛毯抖开,铺在床上,转过床尾伸手把季垚的腰搂住,抱着他说:“想你了嘛,我就上来了。”
季垚抹了他一把:“才两分钟你就想我了?”
“一秒钟也想,”符衷低头亲他的脸,“无时无刻不想。”
季垚败下阵来。
符衷看他换了衣服,问:“首长要下水了?那我陪你去吧。”
“不是,我要躺床上休息。”季垚抬腿跨在床沿,“既然你也上来了,没事的话就赶紧收拾上床。”
首长一条腿就这样跨在自己面前,他腿长,平时看着就不好把持,何况现在。符衷想架他的腿,但他知道这不是时候,偷眼看窗外,梅花盎然绽放。
“我们睡一张床吗?”
“你看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张床吗?”
符衷啄了他嘴唇一下,心都要被斑鸠叼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檐下正传来夜鸟的孤鸣。符衷去盥洗,站在镜子前打整自己的头发,他正欢喜得像吃了糖,心口涂满了蜂蜜。
季垚裹着毛毯在床上滚了两圈,蒙住嘴,露出一双眼睛看珠母色的玻璃窗外,枯枝映着梅花,灯光照亮半边窗棱。他悄悄地笑,笑得像十八九岁初尝情事的少年郎。
出来就看到首长靠在床头翻看厚厚一本杂志,兴许是房间里本来就有的。符衷坐在床边提着他的衣领给他拉紧一点,说:“领子敞这么开,故意勾引我么?明明知道我心思不单纯。”
季垚猛地拉住睡袍的领子,手指一抖,杂志掉在了床上。符衷伸手把书扯过来,季垚跪起身子去争夺,毯子缠着小腿,一下子绷不开,攀着符衷的肩膀就滑下去了。
滑下去了不要紧,毕竟符衷眼疾手快,能快过眼镜蛇。他把季垚抱住,手臂托着他的背,把他翻个身子,躺在自己的腿上。垂眼摸摸他的鼻梁,摘掉季垚的眼镜,低头亲吻他的嘴唇。
正亲到烈火处,季垚的手机忽然在床头震动,慌忙起身去接,是山花打来的电话,真他妈煞风景。
“你有什么事?跟你说了任务之外的事不要来烦我,我这边忙着呢。”季垚不爽,盘腿坐着,符衷挨着他肩膀,在他脖子上流连。
“你忙啥呢?一天到晚不见人影,马上就要穿越了,你能不能上点心?”
“老子这几天累了,出来放松一下。”季垚拧巴着眉头思量怎么快点结束通话,“老子没完没了开会的时候你去哪了?现在跑来支棱我?”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忙,日理万机,我看你不在基地就打电话问一下,你急个什么。”
季垚正想回怼,符衷按住他后脑堵住他嘴唇,毋庸置疑的强势把季垚所有的声音都压成一个短促的音节,手机摔在被子里,季垚忙乱地挂断,山花那边戛然而止。
“什么玩意儿。”山花嘟囔一句,继续看他的报纸。
季垚勾着符衷脖子回应他的亲吻,压了四年,那些隐秘的情感全涌到一处爆发,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是蜻蜓点水秋雨绵绵的亲吻,而是烈火柴高横冲直撞,撞到心里去,要发疯。
符衷把他亲得浑身发软,被烈火烧过冰原冻过的身子此时却像春雨杏花一样温柔。窗外一树梅花悄然盛放,西伯利亚的天空静谧高远,没有喧嚣嘈杂,没有尔虞我诈。
亲吻从唇边向下,移到脖子上,再擦过耳垂,咬住了锁骨。季垚仰着下巴任他的头发摩擦自己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季垚对自己的身子很清楚,耳朵背后那一块,摸一下就会起反应。
符衷弹过钢琴的纤长有力的手扳住季垚的肩头,手指轻轻拨开衣领,指尖从他胸上划过。季垚猛地一颤,抬手握住符衷的手腕,后者的手指随之蜷曲,离开了皮肤寸许。
“够了,停下。”季垚轻声说。
符衷的额头抵在锁骨上,呼吸扑在胸口,麻麻痒痒一片。他放下手,撑在季垚身前顺气,刚才莫名情动,差点就擦枪走火。
“对不起首长,我以后会注意的。”
季垚揉揉他的头发,没有责怪他,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抬手捂住眼睛喘气。他把衣领拉紧了,腰间带子绑得结实,只有一条腿若隐若现。
符衷坐在他身边,季垚顺势把头靠过去,搭在符衷肩膀上。符衷偏头闻闻季垚头发的香味,信手翻阅手里的杂志,是旅游杂志,介绍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
“首长,二月份就要过年了,今年我们不能回家,您跟家里说过了没有?”
季垚捂着手,悄悄算算日子,二月初就是年节,离现在也就不到半个月了。他抿唇,缩了缩腿,闷声道:“没有。”
符衷知道首长家庭关系比较特殊,父亲不知生死,与母亲似乎又有解不开的矛盾,他常年不回家,也没有通信来往。符衷不知该怎么说,说多了又怕多管闲事。
听符衷温声细语,季垚翻着手机,点开联系人翻看了很久,停在母亲那一栏上,始终没有拨出去。犹豫良久,季垚按下拨打键,靠在符衷肩上听电话。
火车仍在行驶,原野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灯光了。过道里白晃晃的顶灯亮着,车厢里寂静,只能听到车轮碾过的哐啷声。
季母提着皮包走到车厢尽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看两边的车厢,均无人来往,寂静得有些反常。火车微微摇晃,季母从皮包里提出一把手枪,上膛,转身时不动声色地抄进衣兜里。
周围一切如常,乘务员还没来检查。面对镜子时,左边车厢中忽然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立领黑风衣,手中提着沉重的皮箱。
季母握紧衣兜中的枪柄,黑风衣男人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转身把皮箱放在洗手台上,脱掉手套洗手。
皮包中的手机突然响了,季母摸出来看,竟然是儿子打来的电话。她抬眼看镜子,男人正从镜子里注视着她。季母从容地接起电话,偏过身子侧耳听。
“妈......”
电话里季垚只说了一个字,季母立刻挂掉了电话,回身看时,刚才还在洗手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有水龙头还在慢慢地滴水。
第63章 白家夫人
季母把手机滑进皮包,手抄在衣兜里,侧身避让过路的乘客,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的大拇指轻轻摩挲枪托上的黄铜雕花,脚步声在寂静的车厢中回响。
不过是离开了片刻,回来时座位大有不同,年轻的男子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的空位上,叠着双腿翻看薄薄的书。季母屏息,男子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穿着立领的毛呢大衣,座位旁边放着黑皮箱,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书页一角,小心地翻过去。
这就是季母一直在找的人,他刚上车时路过季母旁边,未曾停留,然后凭空消失在车厢中。季母一直以为他是唐霁,却不曾想,竟是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