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129)
把季垚扶正了,符衷才把手从他腰上撤回,垂着眼睛笑道:“我就是想逗逗首长,刚才我还抱了你,一举两得。”
季垚撑着腰说他没有规矩,这是对首长的不尊重,符衷上手帮他整理衣领,把风衣的腰带摆正。
“你穿我的吧。”季垚抖开手中的外套,“跟你这件是同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跟我一样的衣服。”
符衷伸手接过,季垚给他套上,帮他打整后领和立钩,肩章拌带放平,把他挺直的肩线绷紧。符衷扣着腰带环说:“我那件早些年就买了,不常穿,有一天看到首长也穿着,我才穿得频繁了一点。”
季垚的身量和符衷差不多,衣服穿上去也不见得有什么不适合,他宽肩窄腰,腿又长,走到哪里都是朗朗的美男子。
符衷穿好衣服转身,季垚从口袋里摸出黄金领撑别进符衷的衬衫领子里,说:“你在我的领撑上面刻字,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看你是我男朋友的份上,姑且借你戴一戴。”
借不借都无所谓,还是那句男朋友最得人心。符衷看着季垚的手翻弄自己的衣领,觉得情意温软,他希望往后无数个平淡的日子里,他也能一直像这样帮自己整理衣装。
“首长想明白X和Y的意思了吗?”符衷悄声问。
季垚撇着嘴说他不知道,符衷眼梢转下去,落在他掐下去的腰线上,说:“刚才用手给首长量了腰围,首长腰很细。”
“之前量过,二尺一的长度。”季垚平淡地说起,“你说这个干什么?”
符衷俯身贴着他的耳垂,轻声细语地叫了一声:“细腰。”
季垚听着这声音简直就是山风吹入松林,林下有泉水流过,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他觉得自己像是要溺死在这声音中,沉沉地往下坠落,可他仍感到不可言喻的欢愉。
符衷看着漫漫的桃花开遍了季垚的脖子和发鬓,眼尾挑着一点颤颤巍巍的红色,垂首缄默不语。符衷故意问他:“首长这下明白了没有?”
“不正经。”
季垚撩起眼皮损他一句,眉梢却是落着万种风情的,他总算明白了两个字母的意思,原来竟有此般渊源。仔细一琢磨,当歌纵酒漫卷诗书一般喜色欲狂。
肖卓铭打来电话,叫符衷回去查查手臂上的伤口,再做全身体检,确保无后患。季垚看看符衷的手臂,知道那里伤得不轻,他放心不下,陪他去了一趟医疗部。
“你说细腰是我的小名?”季垚问他,两人并肩走在玻璃走廊中,飘着各种化学药剂的气味。
符衷兜着两手,神色嗳然:“我给你取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只有我才能这么叫你。”
季垚被他这赤/裸/裸的主权宣示烫到了心口,他绷着嘴角放平视线,眺望长而寂寞的走廊,出其不意地晕开了一滴浅淡的笑意。
肖卓铭让符衷脱了半边衣裳,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玻璃渣子扎进了肱二头肌和三角肌,那么漂亮的手臂就这样被掩盖了去,季垚觉得有些惋惜,他最喜欢的就是符衷那双手臂。
符衷看伤的时候,杨奇华作为肖卓铭的导师要在一旁指导,他穿着白色的褂子,胸前别着铭牌,头发呈现亚麻灰色。
季垚看到了杨奇华的铭牌,上面写着他的头衔,是北京医疗部的教授。季垚本没有在意,当检查完毕走出门去时,杨奇华提着箱子嘱咐了肖卓铭几句,然后乘坐电梯离开了。
符衷手上有伤,季垚怕他疼,帮他整理袖口,拉紧了袖带。他们等电梯来,杨奇华乘坐的那一趟停在了东区第七层。
季垚皱眉,符衷问他何故,季垚说:“东区都是大型的生物实验室,中国驻贝加尔湖不明生物研究实验室就在那里,而且那个教授姓杨。”
“何峦说他交给了维修部一个什么东西,然后那东西被送到了这里来,因为这里有最好的生物学家。”符衷说,“是不是那个杨教授?”
季垚耸耸肩,等着电梯回来:“我不敢确定,不过他去东区,多半就是去CUBL的,那是中国的实验室,中国的研究员可以很方便地出入。”
符衷点点头,问:“实验室设在贝加尔湖是为了研究这片水域的未知生物么?”
“贝加尔湖是海洋演变来的,世界上最深的湖泊,湖里确实有很多违背常理的生物出现。不过更确切地说,它是在研究整个俄罗斯远东地区,以及鄂霍次克海以北的广阔水域。”
“上面说这位生物学家将跟随执行员一同前往冥古宙的地球,他或许能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有力的帮助。”
“西藏发现了巨大的生物化石,北京已组成科考队前往考察。”季垚抬着下巴踮踮脚,“照片里的神秘黑影,视频里的龙王,还有这位生物学专家,一切迹象都提醒我们,可能真的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藏着真相背后。”
符衷抿唇不言语,首长的父亲失踪十年,生死不明,43.74亿年的超长时空跨度,在冥古宙尚且无人探索的世界里,又该潜伏着怎样的危机?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地面,地面风雪连天,大风漫过远处白茫的山头。黑色的天幕下,山杨的树枝刺入苍穹,贝加尔湖的冰层已经与地面连为一体,一架农夫的雪橇正从冰面上疾速驶过。
季垚在树林的边缘找到一辆吉普车,车盖上只有薄薄一层新雪,与周围厚重的雪被不协调。符衷拉紧风衣领子问季垚:“这辆车是哪里来的?刚刚才停在这里么?”
“你猜。”季垚笑着在风中打开车门让符衷坐进去,“外面冷,车里暖和一点。我来开车,你手上有伤,动不得。”
车里温暖如春,座椅都还是崭新的,后面放着一些防护用品和两床毛毯,果不其然,一床毛毯上印着泰迪熊和小花。季垚瞟了一眼,觉得窘迫,抬手把符衷的脸扭过去。
“首长我们去哪里?”符衷在引擎声中问,“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季垚让发动机运转,等着车身热起来,免得发生故障。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黑色的枯树,转头看着符衷的眼睛说:“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他眼睛里藏着山水,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对视了一会儿,季垚侧过身子朝符衷探身过去,符衷抬手按住他的后脑,他们在风窗玻璃后面接吻,发热的引擎盖上,雪花正在慢慢融化。
符衷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松开嘴唇,摸出手机查看,竟是自己老爹打来的电话。
“喂,爸,你有什么事?”符衷接起电话问,季垚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坐回去开始让车子起步。
符老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儿子,今年过年你回不来了,我和你妈都怪想你的。”
“过年还早呢。”符衷看着旁边开车的季垚,吉普车转过方向沿着湖畔往森林深处开去,“我过几天马上就要穿越了,兴许年后能完成任务。”
“你妈现在就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了,你不回来,过年还有啥意思。”
符衷知道自己老爹动不动就要打个电话来表达思念,妈妈也在一旁插话,符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了,他甚是想念妈妈炸的南瓜饼。
“儿子你现在在外面么?我听到有车子的声音,还在忙吗?”
“没有,我和季首长一起出去一趟,有点事情要做。”符衷看季垚摸着嘴唇憋笑。
符老爹皱眉,抖抖雪茄的灰,说:“季首长啊,你跟着他也挺好,多学点东西。不过人家是首长,你在他面前,可得规矩点儿。”
老爹再说了些话,符衷就挂了电话。季垚笑骂着薅了他一头,车子颠簸一下,符衷侧身过去亲他的脸颊。
符老爹放下手机,坐在沙发里看窗外的雪落,别墅庭前的假山花木全都被冰雪覆盖了,他的眉间始终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浓重忧虑。
北京东城区,毛家湾胡同,北京站。
月台旁停着火车,旅客正从电梯上下来,准备登车。这是开往加格达奇火车站的一班列车,在黄昏出发,要奔袭25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