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 上(93)
符衷笑着晃了晃他们的手腕,狐狸般狡猾地笑了起来:“原先只有一根手指钩住了,我尚且可以脱身;这下有十根手指钩住了,十指连心,我想抽也抽不出来了!”
第44章 如登仙境
“胡说八道!”季垚笑骂着,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符衷不放手,他就偏要对着干,季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忽然有了与符衷一争高下的心思了。他松开五指,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符衷见他主动松了手,心里并没有胜利的快感,他只觉得遗憾。符衷意犹未尽地蜷起手指捻了一会儿,想把季垚残留在手心里得温度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现在是那么的醺醺然、飘飘欲仙,简直忘了身在何方、心在何处。季垚侧过身去坐好,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双手并非那么平庸,是符衷给他注入了新鲜的、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房间里的花香为他们增添了成熟的风味,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下,不做些什么似乎都有违上帝赐予这宁静一隅的心意。季垚分开手,让内心驱使着他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有点头疼,你能帮我揉一揉吗?”
“当然,长官,小事一桩。”符衷欣然作答,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把手放在了季垚的太阳穴上。
为了方便他动作,季垚稍稍坐过去一些,背对着他。两人前胸挨着后背,团团热气只在一缝之隔间过来过去,烤得季垚燥热难耐,脱去了外面的衣裳。符衷默默无言地看着他脱掉风衣,再脱去薄马甲,最后只剩下一件衬衫匀贴地衬在他身上。季垚解开了衬衫的纽扣,问道:“符衷,你在屋子里开了暖气吗?为什么我身上这么热?”
符衷摇摇头,忍不住又要去盯着季垚后脖子上那一小片白白的肌肤看,细细的银链子照得皮肤好似在莹莹闪光。他为了转移注意,只得回答说:“没开暖气,应该是我们靠得太近了。”
“确实,我们靠得太近了。”季垚说,他伸手把脱下来的衣服搭在椅子背后,“近得我都能感受到你那儿传过来的热烘烘的气体,还有你的胸腔起伏得厉害,是不是心跳太快了?”
“是的,长官,跳得飞快,就快要跳出来了。”符衷仿佛没事人那样说道,尽管这使他幸福得心花怒放,却又难为情地不知把眼睛往哪里放才好。
心里升起了一种新奇的爱恋之情,但符衷知道真正的爱恋尚未来临,这一切只是他对现实的幻想和憧憬。季垚优美的肩背、富有弹性的肌肉、强势之下的柔情无不令符衷心驰神往,如登仙境。他对季垚的万种风情并无下流之想,他的心情是充满青春活力的,是健康、纯洁的,就像换上最好的衣服,去庙堂里拜观音。
季垚没有回头,仍是那样背对着他斜靠在椅搭上,符衷身上的香气被他闻见后就好似放大了数百倍,闹得他脑袋发晕。季垚搭着手,太阳穴被符衷按揉着,周身都包裹着他的气息,那么近、那么真实。这种氛围让季垚觉得很安全。这世上能让季垚觉得安全的地方寥寥无几,而他却在符衷这里寻到了一个避风的好去处。
他完全放松了身体,叠着腿用手肘支撑身体。符衷的声音和手指都有种催人入梦的魔力,让他陶然欲醉,还未坠入梦乡,美梦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他的心窗飞入其中了。
“首长。”符衷叫了他一声。
“嗯?”季垚正思索着自己的事情,被符衷从昏昏欲睡的境地里拉了起来。
符衷把手挪到季垚的肩窝里缓慢地揉了起来,说起了照片的事:“陈巍给我们的照片里那个黑影是不是龙王呢?”
季垚撑着椅子扶手,陈年旧事随着符衷的问题一齐向他涌来,弄得他恍恍惚惚。季垚踮起脚尖,打量着自己的手腕说:“是不是龙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星河数据库里找到的一段视频吗?”
“记得,您说那段视频中出现了龙。”符衷给他按着肩膀,手指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感受着季垚精力充沛的身躯。
热气和花香、海盐香烘得他有些倦意,季垚强打起精神,伸手去拍了拍符衷的手背,示意他停下来。符衷停了手,季垚这才正过身子转了面,靠在了软绵绵的坐垫上:“这张照片的场景跟那段视频很像,到处是红光,还有黑色的影子。但就算我们找到了共同点,还是对它们一筹莫展,我们还得思考很久。”
符衷没有言语,季垚又问他:“我去煮咖啡。你想不想喝点东西?我顺便给你倒来。”
“柠檬水。”符衷回答,他往卧室外面看了一眼,扶着桌面要站起来,季垚把他搀住,“我去把柠檬找出来。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再喝咖啡的话晚上睡不着。”
季垚搀着他一块儿出去,拉开冰箱将黄澄澄的柠檬取出来:“咖啡而已,又不是安非他命。我喝咖啡都上瘾了,也没见哪天睡不好。”
符衷抽出水果刀切柠檬,季垚去了一旁把咖啡豆倒进机子里。符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您不是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吗?”
咖啡机的“煮制”标记亮了起来,季垚扶着腰在岛台前站了会儿,低下头拿抹布擦拭着台子上的水渍:“做噩梦了就会失眠,我也控制不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很没有安全感。”
水淋淋的新鲜柠檬片丢进温热的水里,符衷用勺子把它们压下去些,等泡开后立刻弥漫起甜丝丝的酸味来。他们一人站在岛台一边,等着咖啡煮好,说出去的话仿佛还留在空气中。
符衷搅着柠檬水问:“您是害怕孤独吗?”
“我说不清我到底是孤独,还是独自一人。”季垚低着头摆弄那张抹布,将它叠好又打开、打开又叠好,“有个知心朋友那是一大幸事,但你知道,我这种人、这种职业,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我被死亡吓怕了,你可能还没有体会过这那是什么感受,但我却是在地狱里打过滚的。”
“煮制”的按钮跳掉了,季垚去把电源断开,打开了咖啡机的盖子,闻到扑鼻而来的醇厚香气。符衷把他说的话都记住,最后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两双手总比一双手巧。”
季垚回头凝望着符衷的眼睛,符衷的话强烈地扣动了他的心弦。季垚不置一言,但他也同样把符衷的话记住。这一场敞开心扉的交谈让他们的身心都发生了妙不可言的转变,渐渐臻于成熟。季垚清楚地认识到世上确实有一种令人神往的美好的东西,是那样生动地充溢着他的整颗心灵,千言万语也不过如此!
他们回了卧室里去,季垚开口说:“不谈我自己的事了,我们讲讲龙王吧。符衷,你知道什么是‘走蛟’吗?”
符衷点点头:“四川、西藏一带的大江大河里经常出现巨大的蛇形生物,涨水之后它们就在水下活动。等洪水一退,泥滩上就会留下它们的爪印,所以叫‘走蛟’。”
“蛇大为蛟,头上长出独角。等它长出第二只角,那就飞升成龙了。”季垚在纸上涂了一幅鸦,他画了一条长长的线,然后添上杈角,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山海经》、《淮南子》、《独异志》上都有过记载,周穆王为了寻龙脉还去昆仑虚境拜见过西王母。”
符衷笑着看他在纸上的涂鸦,自己也去拿了一支铅笔来帮他添上些细节,说:“您对高维空间怎么看?”
“一维是点,二维是面,三维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季垚把脑袋凑过去端详着符衷画图,“我们能看到一维和二维,但它们看不到我们。比我们更高级的空间比比皆是,在他们眼中,我们也不过是一个点罢了。”
“您知道营口坠龙事件吗?”符衷画完了最后一笔,放下笔,将纸头摊在灯光下,一条炯目圆瞪、不怒自威的巨龙团在了纸面中央。
季垚凝神细看纸上栩栩如生的铅笔画:“这都是1934年的事了。关于那次事情的细节官方并没有公开,我不做评价。要想知道原委,也许我们得潜入国家保密档案库盗取资料才能窥见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