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躺下,邬引玉却睡不着了,索性做起了扰人清梦的坏事,给鱼泽芝打去电话。
响了不过三秒,那边就接了起来。
邬引玉伏在床上,没力气地说:“鱼老板忙么,过来陪陪我?”
“陪你做什么。”
“进山。”邬引玉翻身,那隐隐约约的呵气声全传进了手机里。
作者有话说:
=3=
第46章
旅店门扇单薄, 走廊上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没等鱼泽芝叩门,邬引玉便拧动门把露了面,笑得是一个心慵意懒,说:“鱼老板也没睡?”
“睡不着。”鱼泽芝往里打量, 在嗅到那股未散尽的墨香时, 目光微微一滞。
“闻到了?”邬引玉鼻翼翕动, 费劲嗅着,没力气地说:“刚才墨气忽然出现, 接着转经筒里传出动静,里边的东西好像坐不住了, 我也等不及了。”
鱼泽芝连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 没半点松垮, 还和白天时一样,似乎做好了半夜出门的打算。
她看向邬引玉, 倏然抬手, 屈起食指往对方面颊上一刮。
邬引玉愣住,微微往后仰身, 却见鱼泽芝手指上沾了墨。
鱼泽芝神情难辨,就连微抿的唇角间,也凝满化不开的冷淡惆怅,像是对局势失去把控,而变得不知所措。
可她就算迷蒙不解,也仍是冷若渟泓, 不久轻呵出一口气,妥协般开口:“你越来越虚弱, 我就知道, 这只转经筒要废了。”
“上面的念力更弱了?”邬引玉侧身眺向屋里那只行李箱。
鱼泽芝淡淡“嗯”了一声, 说:“那幅画怕是又吃魂了。”
“是又沉了点。”邬引玉会想方才手中的重量。
鱼泽芝看着她,捻散了指腹墨迹,说:“这地方留不住你。”
“莫非。”邬引玉狎笑:“您原本还想留我在这?”
鱼泽芝没争辩,静默着承认了。
“饿了,吃点东西再走。”邬引玉往腹上一捂,神色萎靡地说:“不然等会那一程,怕是得劳烦您背我。”
这荒村野店,店长还睡下了,哪弄得到什么热菜,只能找些饼干牛奶之类的填填肚子。
傍晚时摆脱了疫鬼的那位住客连夜离开了,多一天也不想留,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总不能交代在这了。
那人特地在前台留了信,让前台的女生帮他转交。
下楼时,邬引玉特地放轻脚步,却还是把前台那姑娘惊醒了。
女生惺忪双目一睁,回过神连忙叫住邬引玉:“唉,等等!”
邬引玉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女生拉开抽屉,窸窸窣窣地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今天退房的住客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女生伸长手臂,按捺不住好奇,一个劲往两人身上打量。
她睡懵了,余光扫见玻璃门外明明是黑天,再一看表,才知此时竟是四点不到,讷讷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进山,那位先生还说什么了?”邬引玉接过信封,没想到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鼓囊囊的,还挺沉。
女生愣住,在明白她们身份非同寻常后,也没了劝阻的意思,只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可得赶紧往回跑。那位先生,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让我帮忙带句谢谢。”
邬引玉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塞的全是钱,连忙往边上一塞,烫手般交到了鱼泽芝手里。
疫鬼是她主动驱走的,道上有规矩,这样的钱不该收。
鱼泽芝被迫接住,索性撑开信封口粗略查看,然后将那信封往台上一搁,说:“这东西交给振老板,进山后,我们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
“啊?”女生本还困得不大睁得开眼,一听这话眼都瞪直了,连忙对着地板呸呸了几声,说:“可别说这种话啊!”
“信封你就别看了,交给紫姐就好。”邬引玉在边上说。
女生只好收了回去,犹犹豫豫说:“可这是那位先生给你们的哎。”
“那就让紫姐代我们保管呗。”邬引玉手里拿着烟杆,烟窝往信封上轻轻一敲,“什么时候我们回来了,再取走。”
女生还是觉得这话不吉利,捏起信封一角说:“那你们可得早点回来。”
邬引玉晃晃烟杆,就当做是摆了手,才要推门,又被叫住了。
“哎,等等!”女生又喊。
邬引玉顿住脚步,扭头眺了过去:“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前台姑娘一拍脑袋,“老板怕打搅你俩,叮嘱我要是看见你们下楼,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听起来,振和紫还有话想对她们说。
“打呗。”邬引玉下颌微抬。
女生连忙打了电话,才说上两句,楼上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抵是振和紫下楼了。
振和紫着急赶来,喘着粗气说:“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什么?”邬引玉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相框。
振和紫走到两人面前,将手中相框一抬,说:“这是以前的照片,那时候村里来过一位老板,是她带着人进山,后来村中怪事频发。”
像素奇差的黑白照片,又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中的一张张人脸已变得模糊不清。
一位身穿长袍的女子站在正中,手里捻着珠串,许是因为眼里噙恨,目光显得冷而锐利。
是邬嫌。
“邬嫌。”邬引玉往照片上指。
振和紫怔住,颤声:“你认得?”
“不算。”邬引玉摇头。
“那些人得病去世就是因为她,对不对?”振和紫发抖道。
鱼泽芝推开旅店的玻璃门,淡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振和紫抱住镜框,左思右想下只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早点回来。”
出了旅店,便见鱼泽芝的车在外面停着。
车一路能开到半山腰,再往里就得步行了,里面树木密集茂盛,沟壑又多,不是车能进得去的。
到了半山,鱼泽芝没熄火就下了扯,借着车的大灯把山路照亮。
车在身后呜呜作响,邬引玉回头看了一眼,“真不熄车?”
“不用。”鱼泽芝手里虽拿着手电筒,却没有打开,手电筒哪有车的大灯来得亮。
邬引玉踩着枯叶继续往里走,只觉得山间阴风习习,风过时的呜鸣声和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像极了恶鬼哭嚎。
越是往里走,她果真越吃力,身上几处关节像是被死死钉住,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所幸如今夜色黑,鱼泽芝又在看路前行,见不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路过的溪涧上横着一木板桥,过去得见一石碑,上面的刻字用红漆填实了。
草莽山界。
经过时,那木板桥嘎吱作响,极不大牢固,底下溪水潺潺,石头上满是苍苔。
鱼泽芝走在前,察觉身后人越走越慢,回头说:“要我背……”
她话音一顿,停得很突然。
邬引玉气息憋闷,双耳还嗡鸣不停,压根无心觉察其他动静。
见鱼泽芝顿住,她才猛地扭头,惊觉石碑边上藏了个黑影。
她们刚刚从从石碑边上路过时,那儿明明是空的。
邬引玉连忙打开手电筒,不假思索往石碑上照,桀的一声,那影子倏然闪走。
那声音尖锐,直接撞碎她耳边嗡鸣,显得清晰无比。
“走。”鱼泽芝睨着那冰冷的石碑,说:“你走前面。”
邬引玉不紧不慢走上前,嗅到一股腐臭腥膻的死气。在路过鱼泽芝时,她特意往对方肩上一扶,轻声问:“鱼老板闻到了么?”
“是僵。”鱼泽芝笃定。
那大难不死的住客可不就是跟着僵误入草莽山的么。
邬引玉皱眉,闻着这极浓的臭味,忙把光往别处打,就连头顶也没放过,“刚才那黑影是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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