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听到回应,鱼素菡又喊了一遍,屋里终于有人应声,但明显不是莲升和引玉的声音。
“听到了,老人家我勉为其难替你转达。”
鱼素菡只是微微一愣,鬼神之事她自小就耳濡目染,且不说这还是自家房子,她自然不会怕。
她闻声便往门缝下看,身已经完全趴下去了,还是什么也看不着。
屋里那东西又说:“找我呢?你把门开开,就能见到我了。”
鱼素菡不敢擅自开鱼泽芝的门,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门缝,神色很是警惕,就连她身侧的狗也伏着不动。
耳报神受够这委屈了,不惜做起哄骗小孩的事,吊着嗓子说:“你没见过鱼家的家仙吧,其实我就是,莫怕,我会帮你美言几句,害不着你,你把门开开。”
鱼素菡蓦地起身,却不碰门把,连拖带抱地将檬檬拉远,一声也不吭。
屋里,耳报神气得头上枝叶都萎了,心说这小孩怎就不受骗呢。
再过二十分钟,两人才从浴室出来,一眼便瞧见耳报神长出枝将自己撑起身,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木人也就巴掌大,偏偏被枝干架高,能和两人平视,就好像没做好的稻草人。
引玉裹着浴巾,倦意浸满眉眼,睨了耳报神一眼,就问:“你想回邬家当家仙么。”
耳报神本已打好满腹的草稿,想要叱责这两人,未料引玉一开口竟问起这事。
它白眼也不翻了,收了枝便啪嗒落地,良久才闷闷地说:“虽说我对邬家是有些阴影,但我既然是邬家的家仙,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引玉坐到床边,自己头发包着,却招手让莲升过去,轻手为对方擦起湿发,说:“我如果没记错,你也不是自愿当那家仙的。”
可不是么,被做成耳报神时,它也不过襁褓大,却遭了剖心剖肝的酷刑,如今连木头身也脱不得,好似身带枷锁,不能自在。
少倾,耳报神不情不愿说:“当时是苦,但后来邬家的人不曾怠慢过我,好吃好喝伺候,我又是看着邬家步步走到如今的,说恨也的确该恨,但罪不及众人。”
“你倒也豁达。”引玉手上动作轻柔,其实是无甚气力了,只是人是被她淋湿的,头发自然得她来擦干。
莲升拉开抽屉,摸出一张创可贴,侧身给引玉贴到肩角。
创可贴一沾上,肩角渗血的齿印便看不见了。她不觉得愧疚,是招惹之人不知分寸。
引玉本还想凑近细闻莲升的发,那创可贴一沾上,也沾了她的嘴,她不紧不慢地偏开头,将“好香”二字咽下喉咙。
耳报神哼了一声,“老人家么,活到这年纪也看开了,要是事事记恨,事事要报,那我和无嫌又有何差。”
莲升弯腰捡起木人,问:“刚才素菡敲门了?”
耳报神的白眼又翻上了天,“人小孩在外边敲门,你们倒是厚颜无耻。她说吕家来电话了,等会多半要来人。”
“还挺快。”引玉拎起床上的衣裙,到浴室里换。
两人下楼后不久,门铃还真响了。
鱼素菡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听见声音便抱起娃娃跑到门边,仰头看起监控。
来人不少,自打鱼泽芝离开,她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么多活人了。
都算熟面孔,所以鱼素菡不怵。她不吱声,就光瞪着一双圆眼看莲升,生怕门外的人知道她在。
“素菡,开门。”莲升说。
鱼素菡踮脚开门,飞快退到墙边。
来的果然是吕冬青、封鹏起一行人,宋有稚和邬挽迎也在列。
作者有话说:
=3=
第182章
在路上时, 吕冬青一行人忧心忡忡,不光做了诸多假设,还设想了不少问辞,就连桃木剑和符箓一类的也已备好, 就怕会有性命之忧。
那两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他们如何不怕。
身边人消失了这么久, 换作是别个,早就报警, 但他们是五门,此事玄乎其玄, 且不说, 邬引玉和鱼泽芝本就……
异乎寻常。
一个是“鬼魂”托孤, 一个是“鬼魂”本身。
可事到如今,宋有稚还是不能将鱼泽芝完完全全视作鬼魂, 甚至无法将她定义为……任何一“物”。
只因为鱼泽芝是有活躯的, 还是能随着时日变化而徐徐长大的,和她本来面目一模一样的活躯。
嫁入邬家多年, 宋有稚见过千百诡事,此事却是前所未有的离奇。
为此,在邬嫌的恶念暴露后,她自行又探究了一番,隐隐察觉到,这两人打从一开始, 也许就是为邬嫌而来。
只是她们遮遮掩掩,宁愿做戏, 也不明牌。
到了鱼家, 不想院门竟是开着的, 众人颤颤巍巍下车,赶紧把镇鬼之物贴身带着,但吕冬青思前想后,觉得有失偏颇,又让大伙把东西都放回车上。
纵览这前二十三年,邬引玉和鱼泽芝从未做过坑害五门的事,更别提坑害其他无辜了,是他们错将邬嫌犯下的错归罪于她们。
门开的一瞬,他们冷不丁与楼上下来的引玉和莲升打上照面,几人俱是悚然一惊,尤其是吕冬青。
是吕冬青主动联系了祁羽非,也是他,强势地拿走了祁羽非手上的资料。
他看了那些报纸照片,无形之中便信了祁羽非的未尽之言,毕竟邬嫌的失踪的确蹊跷,而邬引玉和鱼泽芝亦是。
失踪是其一,其二是……
草莽山上的诸多疫鬼,和那逆天法阵,可不是寻常人能轻松破解的。
吕冬青知道这两人的消失和邬嫌脱不开关系,当她们是应付邬嫌去了,可她们是在哪应付,如何应付,那般神神秘秘,莫非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如果真像祁羽非不曾明说的那样,邬嫌是去了三千世界当神仙,那他们区区凡人,和邬嫌硬碰岂不是以卵击石?
无人出声。
谁也不曾想到,邬引玉和鱼泽芝竟能丝毫不变。
寻常人不说经历大风大浪,就算是小灾小祸,也该有所变化,偏偏邬引玉和鱼泽芝一如从前。
她们身上好像没有一寸伤疤,神色平平常常,泰然自若。
吕冬青更加怀疑这两人的身份,越想,便越是忌惮。
屋中,鱼素菡素来不会主动和人打招呼,只朝门外人投去一眼,便飞快朝莲升跑去。她躲到莲升身后,只露出脑袋端量,一声也不吭。
可檬檬却是好客的脾性,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它当即摇头摆尾,挨着众人的腿蹭了一圈,才踱回鱼素菡身侧。
莲升朝门外众人微微颔首,摸了鱼素菡的发顶,低头说:“你到楼上去,该休息了。”
十二点已过,对小孩而言,属实算晚。
鱼素菡打起哈欠,抱紧怀中玩偶,跟檬檬一块跑上楼,一人一狗齐齐进屋,门一关便没了声。
厅堂里的纸傀不约而同地仰头,见莲升使了眼色,便纷纷往楼上赶,全守在鱼素菡门外。
纸人走动的簌簌声一停,引玉才看向远道而来的客人。
和她料想的一样,吕冬青和封鹏起果然会来,邬家的熟面孔也会来,只柳家,多半是还没找着失踪多年的千金,出面的依然是旧属。
引玉未出声,目光从他们脸上缓缓扫过,想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人群中,宋有稚目光闪躲,心知此人对邬家没有恶念,便也不像当初那么怕了。
邬挽迎倒还是那一丝不苟的模样,眼里除了疲意,竟还有担忧。
吕冬青迈进屋,故作从容地说:“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引玉走到吧台后,烟嘴已经送到唇边,但她不抽,单是嗅那残余烟味。
她笑说:“要是没打招呼,诸位怎么知道要来,我以为在车开进叡城的时候,就算打过招呼了。”
话虽不假,却显得四门以己度人了。
四门无人应声,吕冬青站在门内,有些无地自容。他干笑几声,坦诚说:“邬吕封柳四家,找了你们良久。”
引玉拿起莲升的藏酒,转动瓶身看起标签,自在得好像这鱼家才是她的住处,说:“喝酒还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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