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倍诚绷紧了身,循声一望,目光顿在引玉身侧。
引玉索性把木人拿出,举起来说:“喏,这还有一位,见着了又能怎么样,你又给不出见面礼,多少显得寒碜了。”
她微顿,睨向吕倍诚,“见过家仙么。”
五门都有家仙,但各门不太一样,邬家是耳报神,吕家便是那胡三太爷,而封家么,就是藏在灶台间护佑兴盛的,但无一例外,各门的家仙都消失了许久。
一看到那吕倍诚,耳报神的眼珠便转得飞快,良久没有吭声。按理说,它和这吕倍诚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吕倍诚的神色也很是古怪,他垂在身侧的胳膊无意碰着了“吕冬青”,便猛一缩手,说:“这是邬家的家仙。”
“你怎么知道。”引玉还挺惊讶,饶是她在年少时候,也不曾见过邬家的家仙。
吕倍诚哑声:“我听家中长辈说过。”
“吕家的确会讲,吕冬青昔日把邬家当劲敌,可是什么都想比出个高低的。”引玉若有所思,手里的木人虽然轻飘飘一只,但拿着嫌累。她便将木人放到桌上,又拿茶杯夹住。
耳报神翻起白眼,为了刻字和签名,不得不忍下那一番老人家的说辞。它眼珠子一转,暗暗睨向吕倍诚,双眼不如平时好动,暗中藏有警惕。
吕倍诚静坐不动,他原先那姿态是有几分回避的意味,但还算大方,如今却鬼鬼祟祟,心里明显有事。
引玉找到空位坐下,看着莲升把纸傀一只只做好,说:“莫永期是夜里上山,割耳也发生在夜深之时,就连医院病患被割去皮肉,也是夜黑风高。”
“那就藏好你我的气息,把容貌也改了,看看牠夜间还会不会来。”莲升折出最后一只纸傀,拍肩令它补齐病床边的空缺。她也不叫吕倍诚回避,抬掌就往引玉面颊上覆。
引玉配合地仰头,打趣说:“这次要把我变成什么样。”
莲升看她好一阵,许是不好下手,少倾叹了一声,碰了她含情的眼梢,说:“少说两句,容我想想。”
耳报神远远地啧了一声,就光啧,也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3=
第201章
最后莲升手一挥, 两人齐齐变作相貌平平,混在一群纸傀中毫不打眼,一待便待到深夜。
一群纸傀不会说话,病房静得离奇, 这吕倍诚竟呆得住, 一声不吭地定定坐着, 连着几个小时也没动上一下,似乎也是彩纸和篾条做成的。
他不过二十来岁, 这般年纪的人,竟不玩儿手机, 就干坐, 不知如何坐得住。
耳报神难得安静, 模样和刚进观喜镇的时候极像,也眼珠子也不带动的, 仿佛在和谁较量。
引玉闲来无事, 看起这几天的资讯,打开网站才知道, 观喜镇的事已经传开了。
目前官方还没公布出详细的调查结果,只是有人透露,观喜镇的案子离奇,全镇除了一位七旬老太,其他镇民竟全变成了植物人。
此事压根无法和之前的凶杀案联系在一起,镇上这次可是一个人也没死, 就连那断了腿的也还有生息。
官方只说此事还在调查,恐怕是环境因素的影响, 不过说是环境, 其实也牵强, 信的人没几个。
引玉再看评论,发现有不少去过观喜镇的人出来说事,一个个说得玄乎其玄,不过也不算夸大,其实都是实话。
观喜镇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出了名的诡异,镇里压根没人会往外跑,里边全是做纸扎生意的,且家家都养黑狗。此地的人出了名的排外,就算是去订做纸扎的大老板,也没几个得过他们的好眼色。
此番有人猜测,观喜镇可能早就闹鬼了,所谓的镇民,或者是如今的植物人,也许全是纸扎做的。
引玉看得发笑,朝一屋子纸傀看去,真要以假乱真,还得看莲升。
“笑什么?”莲升看她。
引玉又低头划拉手机,翻了良久,没找到关于程祖惠的消息,不清楚程祖惠如今怎样了。
她目光闲散地耷着,说:“在想程祖惠,不过既然云孃在她身边,应该还算安全,外面的人总不该为难她。”
莲升朝引玉手里投去一眼,“观喜镇的事传出去了?”
“肯定瞒不住,但我好奇,此事要怎么解释。”引玉支着下颌,把那页面划走了。
听引玉提及“观喜镇”,不远处死物一样的吕倍诚终于动了。他余光微斜,神色阴沉沉,却又并非带煞带鸷,那森寒劲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莲升一直留意着此人,她将吕倍诚留下,便因为他身上的矛盾点太多。
吕倍诚一瞬不瞬地看向引玉和莲升,自打这两人踏进病房起,他就不曾碰过手机,理应不知道那则才传开不久的新闻。
偏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眼里一点疑虑也没有,只有森寒和惶畏。
引玉明白,她和莲升是又心有灵犀了,故意问吕倍诚:“你去过观喜镇么。”
“去过。”吕倍诚答得倒是坦荡,却在一瞬间收敛了目光,低头盯起脚下的瓷砖。
“去做纸扎?”莲升淡声,“如果是纸扎,怎么不让鱼家做,是鱼家的纸傀做得还不够好么。”
吕倍诚微微摇头,不再应声。
耳报神一对木眼珠转溜溜的,不说则已,一说便是长篇大论,“观喜镇的纸扎怎么可能比得上鱼家,你看他刚才,差点被你做的纸傀吓着,明显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他不光偷看纸傀,还敢偷看我老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拜倒在我的身姿下了,不过想想也是,樟柳神常有,但像我这样周游过大千世界的,可算得上举世无双。”
引玉一勾手,桌上那一次性纸杯便自个从袋中抽出,水壶随之动了,凉白开簌簌流出。
她把盛了水的杯子招近,递到木人面前,说:“润润喉?”
“哎呀你这,我怎么好意思。”耳报神还惦记着刻字呢,小声说:“你真要我喝也成,往我头上浇。”
引玉转而往莲升手里塞,睨着耳报神说:“就看着止止渴吧,这地方的水对你没什么好处。”
莲升接了纸杯,喝水时一双眼还在盯着吕倍诚,冷冷问:“你还没说,你去观喜镇做什么。”
吕倍诚不答,他的气息还算平稳,但心绪明显已经大乱,一双手一会撘在膝上,一会垂在身侧,半晌找不到舒适的位置。
“原来是说不得的事。”莲升把纸杯往边上一放,双手交握往后倚着,说:“听说你离开吕家是为了自寻出路,出路便是养鬼和偷习禁术,养鬼这事近来还在做么。”
路上碰见的那只有主的鬼没再出现,但它若非封鹏起养的,那便可能是这吕倍诚。
吕倍诚竟还是个不说假话的,要么不吭声,要么只答真话。他瓮声瓮气道:“回五门后,禁术便不再碰过,鬼还养有几只,大多都遣散了。”
此人说得太过坦荡,让人觉得,路上那鬼不是他使驭的。
引玉似笑非笑,看着这人说:“不过我倒是好奇,你那些年去学禁术,到底找到出路了么,如今回吕家,是痛改前非了?”
过了一阵,吕倍诚才神色古怪地说:“是,痛改前非了。”
他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和回叡城的那天极像,那天吕家正惆着没人诵图谶,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门外,来得分外及时。
只是,那天的吕倍诚虽也沉稳,但真情流露,不像此时,整个人死气沉沉,一举一动毫无生机。
“也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木人你想看,便正大光明地看,省得叫人误会。”引玉放下手机,拨起耳报神的小碎花裙玩,慢悠悠问:“下回给你换个别的花色,想要什么。”
耳报神时不时就往吕倍诚那边瞅,听引玉发问才连忙止住打量,哼了一声说:“我也是看过小视频的,现在这些什么碎花的,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我要有蕾丝花边的,还得是花苞裙,蝴蝶结不能少。”
引玉随口一问,因她早看腻了这红绿碎花,可没想到,耳报神还真是打过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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