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灵气,林醉影轻舒一声,小心按住灵台,生怕那灵气一下便散,说:“你走之后,慧水赤山发生了不少变故,众仙神都在找你,无嫌也不例外。我只依稀听说,天上有受劫的仙神忽然消失,就连那执刑的也不知所踪,后来无嫌找来了我这。”
“和我想的大差不差。”引玉眸色微黯,“她果然是为了找我才来芙蓉浦。”
林醉影仰头看天,她这真身幻境里的芙蓉浦完好如初,天上不见乌云遮天,反倒是星河遍覆。
沉默少倾,她继续说:“此番话,其实我已在心里复述过数以万遍,我总是想着你会来,所以早早想好,要如何同你说。虽说孤风月楼和天上之事,无嫌都不曾与我细提,不过我从她言辞中,已隐约窥见几分真相。”
“愿闻其详。”引玉看着林醉影。
林醉影撑起身,坐在井上无处倚靠,干脆沿着水井外壁缓缓滑到地上,靠着冰冷石砖说:“我不清楚你那时碰到了什么事,不过无嫌的确是来芙蓉浦找你的,只是,她的模样有几分古怪。”
“如何?”
那时芙蓉浦倒还是笙歌不断,往来寻欢忘忧之人数不胜数。无嫌并非孤身前来,身后跟着个凡间女子,正是康香露。
到芙蓉浦寻欢的多半是熟客,就算是熟客,万也不敢指名道姓让此地主人亲自接待,偏偏无嫌一来,就说要见林醉影。
林醉影那时还在琢磨,要如何逼得许千里不得不带上她周游慧水赤山。她苦苦寻思,心想若不再演它一场苦情戏,叫许千里觉得她可怜。
结果那日她没能琢磨出结果,而许千里也负了约,没在约好的时辰叩开芙蓉浦的门。
那日坏透了,林醉影怒饮烈酒数坛,喝得个烂醉,挂在墙上的画因她动念而变了又变,原还是春情图,后来变成武人斗虎,最后竟变作猫踩蚂蚱。
她的心绪全在卷上。
门忽然被敲响,那声音一现,她还以为是许千里来了,不慌不忙坐直身,端好架子才勾手开门。
门开,外边的哪是许千里,而是隐藏了气息的香满衣和云满路。
两个小丫头在门外躲躲藏藏,见林醉影未被吓着,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林醉影脸上没好气,睨着她俩问:“去哪儿玩不好,偏偏要来我跟前闹,再不走,墙根的扫帚可就要收不住了。”
香满衣和云满路赶忙站直身,脑袋都快低到l胸前,跟鹌鹑一样。香满衣老老实实开口:“主子莫气!我这不是怕打搅了你,所以才遮遮掩掩么。”
“你分明是想吓主子一跳,我早劝过你。”云满路说。
香满衣打起哆嗦,小声解释:“是因为有人想见主子您,所以我才紧赶慢赶而来!”
“何以见得‘紧赶慢赶’,你四处晃悠,差点晃到了别处。”云满路可劲儿揭她老底。
“说正事。”林醉影说完,放在门后的扫帚便动了起来。
香满衣赶紧开口:“来了个生面孔,说要见您,如今她人就在芙蓉浦门外呢!”
这回云满路不吭声了。
“谁?”因为天上之事,林醉影不免想到引玉。
“看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佛修,模样长得又冷又凶,我不敢多看。”香满衣嘟囔。
云满路欲言又止。
不是引玉,林醉影本想直接拒绝,但忽然想起,此前有人在芙蓉浦遮面现身,身携天上神器。只是后来她再问引玉,引玉说,许是她看走眼了。
她料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如今这求见之人指不定就是当时那位,正因是天上神佛,所以才裹得严严实实!
“见不见呐?”香满衣和云满路异口同声问。
林醉影坐直身说:“带过来。”
不出片刻,请见之人已到面前,可林醉影只看一眼便分辨出,这根本不是当日那位。
如今来的没有遮住脸面,身上不佩戴神器,身量也不大一样。
无嫌入室,开门见山问:“引玉可在此地?”
林醉影一愣,实话说:“不在,我也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她,你找她作甚。”
“倒也是。”无嫌眼里并无质疑,也不同林醉影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你合该清楚她的身份,此地消息灵通,你当也听说了天上之事。”
林醉影警惕道:“听说过一些,她当真不在此地,你如果想找她,把地掀了也未必找得到。”
无嫌不执拗于此,起身看向壁上挂画,自顾自地说:“一年里,她有一半时日待在晦雪天,余下要么是在白玉京,要么就是在你这。”
林醉影想不通,无嫌说这些作甚。
“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其间要托你做一件事。”无嫌说得理所当然,甭管林醉影答不答应,自个儿先安排上了。
“你再怎么等,也等不到她。”林醉影慢声,连此人想托她什么事都不乐意听。
无嫌定定看着壁上的画,盯得林醉影毛骨悚然,林醉影恍惚觉得,此人定是识破了她的真身。
片刻,无嫌说:“我不等她,有旁人会等,我不找她,自有旁人要寻。我会在此地短住一段时日,其间脾性也许大变,彼时我再问你事情,你胡乱作答就是,半句真话也不要说。”
林醉影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人,冷哼:“这芙蓉浦是我做主,岂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你想救引玉和这芙蓉浦,最好听我一言。”无嫌眼里已涌现些许愠意,她时日无多,无暇再这么周旋下去。
救?
笑话,林醉影哪知这人说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更何况,她这芙蓉浦明明好端端的,根本不需要救!
无嫌垂下眼,深沉目色令人大骇,说:“你这几日可以好好考虑,我想你与引玉情谊还算深,定不会见死不救。”
“你什么意思。”林醉影紧皱眉头,“引玉她……”
“她深陷桎梏,往后不光芙蓉浦,就连慧水赤山也有大难。”无嫌淡声。
“你好像在说书。”林醉影笑了。
“信不信皆在你。”无嫌起身,推门往外走,等在外边的女子抬眸看她,笑得何其温婉。
林醉影本该是不信的,什么芙蓉浦和慧水赤山有难,就好比白日做梦,或许连做梦都比那人口中所说的,要真上几分。
可是,引玉真的太久没有讯息了,她好似人间蒸发。
三日后,林醉影派出去的人陆续传回消息,说是众仙神纷纷归位,不再寻觅堕仙踪迹。
难不成引玉已被找到?但她还没来得及松气,便有来寻欢的散仙说,白玉京仙门已闭。
仙门已闭,众仙神归位,那无嫌为什么还在?
变故好似由此而生,林醉影不得不再见无嫌一面,幸而无嫌还在芙蓉浦。
恰如无嫌此前所言,她脾性会忽然大变,再见时,她眼中哪还噙有愠意,看着也不像是恨天恨地的,模样属实冷漠疏远。
无嫌看着她问:“你在此地,可曾见过一只十二面骰?”
什么十二面骰,听着就不像世间物。
林醉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她记性了得,一瞬便察觉出,此人虽还是先前的身,魂息也不见有变,但想来应该是……被操控了。
看来无嫌此前说的并非假话,她会忽然脾性大变,在这之时,莫问莫答!
林醉影信了个六成,隐约觉得,引玉的消失或许和“此人”有关,指的是使驭了无嫌的这个人。
此人不谈引玉名字,倒是问了一些芙蓉浦的事,问此地是不是花开时往来的人更多,来寻欢的人是不是更喜听曲,而非投壶掷骰。
从对方言辞中,林醉影找到些许古怪之迹,这人竟对芙蓉浦万分了解,知道水晶花在什么时候开,知道芙蓉与铃兰何时开得最盛,甚至清楚芙蓉浦诸楼分别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么熟悉,一定来过。
林醉影再次联想,当初那周身裹得严实,身上还带着天上法器的人,一定就是她吧。
“无嫌”徐徐说了一阵,最后问林醉影,如若有人一掷千金,在此地新修高楼一座,她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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