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哪有神识, 不过是照葫芦画瓢, 电视看得多了,一举一动也像极活人。
莲升打起响指, 清脆一下, 一众纸人纷纷面壁,谁也不能再转头。
引玉笑了, 却见莲升逼近,近到好似能堵住她的呼吸。
“还以为你会跟他们回去。”莲升松开引玉的手腕,转而按向她的肩头。
引玉顺势往墙上一倚,摸上莲升的脸,说:“回去是不会回去的,只是么, 岂会毫无感情,我在那待了二十来年, 总不能说忘就忘, 且不说那二十多年还挺有意思, 和在慧水赤山时完全不同。”
明明引玉的掌心无甚温度,莲升侧颊却好似被摸到发烫。
她在黑暗中纹丝不动地看着眼前人,按在引玉肩上的手略微收紧,说:“如何不同?”
“你又不是没在这小荒渚待过,还需要我教你么,鱼老板。”引玉噙笑,肆无忌惮地抬手。
莲升的眉心被摸了个正着,但莲升不避,反还任之亵玩。她哑声说:“你再叫我一声‘鱼老板’?”
许是语气间藏有欲,所以听起来不像恼,只像调情。
引玉贴在墙上,悠然自得地说:“鱼老板,强买强卖的生意我不做的,你何不承认,你就是想听我这么叫你。就好比那时在小悟墟,要不是你准我在问心斋养鱼,我何必步步进犯,是你先埋的钩子,先放的饵。”
莲升不能辩驳。
引玉看她被逗得哑口无言,忍笑说:“你不应声,我就当你承认了。”
莲升早就承认,她的私心从来不是池底的泥,而是池里的鱼,一被惊扰,便要大动。
“又不是不给你喊,是我想听。”她改口。
“还会玩儿花样了?鱼老板。”引玉得寸进尺,用指尖勾勒出花钿的形状,然后倾向前,作势要亲莲升的额头。
但她停住了,潮润的气息轻呼在莲升额上,像芦苇。
如果说莲升的欲企立在难以触及的江心,那光是这一苇,轻易便可渡江。
引玉就爱看莲升这故作冷静的模样,她试探过,也曾沉沦其中,知道这平静面孔下的涌动春/心。
她停在莲升额前,故意说:“看不见花钿好可惜,你说我能不能给你亲出来一个?”
莲升垂在身侧的手一动,立在鱼素菡门外的纸扎便挤作一堆,好像杂物那般垒了起来,将门堵得严严实实,饶是鱼素菡想出来,也出不得了。
引玉见莲升不答,气息便移至对方耳畔,说:“听不见啊莲升,你说话了么。”
她按住莲升的下唇,迫使这人微微张口,最后索性坐到了一边的矮柜上,甩开鞋便踢起莲升的膝。
莲升越是不露声色,引玉便踢得越是起劲。
就好像,一把燃得正旺的柴,被风一刮,火星子便四处乱窜,随地点火。
莲升抬手覆上引玉的膝,说:“刚才不是乏了?他们在的时候,可没见你多有精神。”
“他们一走,也就不乏了。”引玉弓腰,对着莲升的耳说:“和你在一块,哪有‘乏’这一字。”
烧过来的火,莲升只想十倍百倍地还过去,她揉软引玉的膝头,抬掌在引玉颊边流连。
明明她的气息已有变化,却还是不动声色,她偏要看看,引玉能忍到几时,又能勾她到何种程度。
她始终想不透,此人怎会这般贪得无厌,好像没有度,明明才过不久,便又想了。
害她也想。
引玉虽是居高,却弯腰与莲升平视,看了半晌,还真吮上莲升眉心,说:“给你画个艳一些的,要红透,要像熟烂的石榴,才配得上这时候的你。”
小悟墟的莲,本该是禁得起撩拨的,但如果是引玉,莲便不行。
莲升揽上引玉后背,唇齿堵上前,令之无暇作弄,令之周身发软,只得附上双臂环抱。
引玉想要分开,可后脑勺被牢牢掌控。她眼冒金星,在快要竭力之时才被放过,不得不伏在莲升肩上喘气。
她勉勉强强撑起身,嘴里还是吐不出一句好话,低低笑了一声后,竟说:“我还料你当真能方寸不乱,鱼老板,不过如此。”
一声“不过如此”,叫莲升又攫去她的气息,既然做了,那便坐实。
引玉自个把裙摆蹭得掀起,好不容易找着空暇,说了一句:“破罐子破摔了?”
莲升往引玉唇角一抹,说:“那就摔一个看看。”
说着,她低下了身。
引玉裙摆大掀,索性盘上莲升肩背,不过转瞬便搐动难忍。
她仰头,伸手一阵摸索,堪堪抓住莲升的发,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是想将莲升扯开,还是要将对方按牢。
“莲升。”她咬住虎口,不想叫出声示弱,只说:“乏不乏啊?”
莲升仰头,撑着引玉的膝起身,又拎起引玉的手往自己嘴边擦,把话还了回去:“那你会不会乏?”
引玉环住莲升脖颈,被摔出去的“罐子”砸了脚,说:“回房间去,小孩在楼上连门都出不来,你怎么好意思。”
“是谁先的?”莲升轻嗤。
当夜在卧室中,两人半夜才消停。
引玉是想睡,可真闭眼的时候,又毫无困意了,她侧身便把手机捞了过去,查起前段时间的天气。
手机是吕冬青带过来的,来时他不曾提起,走之前才悄悄放下。
要不是多看了桌上的信封一眼,引玉也猜不到那里面装的会是她和莲升的手机。
“在看之前的雨况么。”莲升俯身,把引玉尚还湿润的头发抓起。
半夜时两人又洗了一回,是分开进的浴室,省得又掀情/潮。
引玉“嗯”了一声,指腹在屏幕上划得飞快,说:“振和紫那天看到的人布鞋全湿,鞋边又沾了泥,但那几天的牙樯滩明明没有下雨。”
“总不能是从河里出来的,所以才湿了鞋又沾泥。”莲升看向引玉的手机屏幕。
引玉摇头说:“那便不只是鞋湿了。”
“必不可能是灵命,牠不会亲自走那一程,或许是受牠使驭之人。”莲升淡声。
引玉颔首,灵命懂用役钉,的确可以操控旁人替牠做事。但如果是灵命,那牠在瓮里投一枚钉子是什么意思?
她滑动的手倏然一顿,说:“找到了。”
莲升看到,在那几天里,只叡城外一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下了雨。
这虽然是慧水赤山的雨季,却不是小荒渚的雨季。近段时日小荒渚到处干旱,降雨多靠人工,偏那县城反常,在大晴天里下了半日的倾盆大雨。
因为事出古怪,在搜索时,还能在不少新闻里看到。
引玉琢磨了片刻,说:“明儿问问吕冬青他们,今夜便算了,老人家还是该休息的。”
莲升起身去拿吹风,给引玉把头发吹干了,说:“明天我去公司一趟,你要回邬家看看么。”
“我回去看一眼。”引玉打起呵欠,终于有了困意。
她素来眠浅,可只要莲升在身边,就好像吃了助眠药,连睡意都无需酝酿,便能入梦。
翌日一早,莲升早早就去了公司,走前给引玉发了信息,说餐桌上备有早餐。
但引玉睡得沉,没看见信息,还是门被敲得笃笃响,才昏昏沉沉地坐起身。
敲门的是纸人,看鱼素菡也在门外,便知它是帮鱼素菡敲的。
引玉扶着门低头,说:“怎么了。”
鱼素菡抱紧玩偶,仰着头一副警惕又畏怯的模样,她看了引玉良久,才说:“早餐凉了,姐姐说要趁热吃。”
引玉清楚这小孩怕人,要不是“鱼泽芝”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说不定也不会在莲升面前露出活泼的一面。
她朝鱼素菡发顶拍去,笑说:“知道了,谢谢。”
鱼素菡猛缩脖颈,一双眼微微瞪大,鼓起劲说:“我走了。”说着便啪嗒啪嗒往楼下跑,穿的还是那双不称脚的拖鞋。
看拖鞋上有好几个牙齿印,便知道檬檬每次给她叼的都是这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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