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给邬小姐拷贝一份。”吕冬青说。
边上的助手连忙复制了一份,给邬引玉递了过去。
邬引玉把U盘拿到手,捏在手里思忖了片刻,提议说:“如封老所言,还是尽早招回吕三的魂吧,这事慢不得,吕一的事我倒是有些头绪,等我回去想想。”
吕冬青连忙问:“从哪得出头绪?”
“自然得用邬家的法子。”邬引玉站起身,双臂撑着桌,很轻地笑了一下,“吕老您可就别问了。”
涉及门内真传的,别家再过问可就不妥了,吕冬青索性松开了眉头,故作不在意地说:“是我唐突了,既然引玉有了想法,那得了结果后还请告知。”
邬引玉颔首,没有立刻离桌,目光又在吕冬青身上停留了片刻。
现在是艳阳高挂之时,吕家的会议室门窗大敞,就算是厉鬼,也没这胆量出现。
偏偏那股单薄墨气竟又冒了出来,还爬上了吕冬青的肩头。
其他人都毫无反应,只邬引玉眼睁睁看着墨气再次消失。
她悠悠说:“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吕老。”
吕冬青抬手,作出请的姿态。
“吕老这段时日可有下过地?”邬引玉问。
下地自然不是田间干活这样的下地,也并非入墓寻宝之类的事,于五门而言,这叫承鬼牒行阴事,伏阴走无常。
吕冬青摇头:“我现今已经很少到下面去了,就连降鬼一事,也皆由底下的人来做,我年岁不轻,寿命已折去不少,不适合再做这些了。”
“那理应什么也没有沾上?”邬引玉又问。
话音方落,消失的墨气没征兆地出现,在半空中聚作一团。
“没错。”吕冬青说。
邬引玉神色骤变,看见那团气像倏尔窜出的游鱼,猛朝她脸面袭近。
太快了,她只能抬手挡至脸前,一瞬间浑身寒毛竖起,寒意钻骨穿心。
不料,撞上人后,墨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正要垂手,发现手背上好像沾了东西,一看,是一点墨迹。
“怎么了?”吕冬青一怔,诧异地看了过去。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休息好。”邬引玉用拇指抹开了手背上的墨迹,低头嗅了一下,竟闻到了一股……墨香。
虽然带着潮湿的霉味,但墨香明显。
寻常鬼气哪会是这样的。
她扯起一张纸巾,用力擦拭手背上的污迹,余光朝座上众人扫去,旁人还在思索着吕一奇和封庆双失踪一事,无人发现她被邪气撞身。
“该好好休息,年轻人也要保重身体。”吕冬青无奈摇头。
“能否问下,吕家伏阴的事是谁在做?”邬引玉擦得很用力。
在把纸巾丢进篓里时,她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还说:“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墨。”
“这桌子擦得了三遍,邬小姐手上纸巾干干净净的,可别是寻着法子挑刺。”坐在吕冬青身侧的男人说。
“哪能呢。”邬引玉两指松开,把旁人看来好似一尘不染的纸扔进篓里。
她的心也随之往下一跌,明白这团墨气果然和她关系匪浅。
方才说话的人又说:“吕家如今是我承鬼牒,邬小姐有何指教。”
邬引玉斜去一眼,看不出什么蹊跷,索性说:“只是想认识认识,日后还有的是共同探讨的机会。”
她不再多留,烟杆上的红穗子轻轻晃荡,说:“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司机在吕家门外等候多时,听车门一开,回头问:“小姐,去哪儿。”
邬引玉靠在座位上合眼,面色白得有点过了头,她还在揉着手背,根本捋不清事情的缘由。
要说反常,那得从一个月前,她开始做那些梦时算起,梦里别无其他,总是有雷电和烈火,还有……那不知名者的诘问。
那些白玉雕成的楼宇格外逼真,梦里受刑时的痛也是真的痛,发肤无一幸免。
“小姐?”
回过神,邬引玉取了张纸巾按在额前,擦去薄薄一层冷汗,说道:“去盛鲜宝珍坊。”
盛鲜宝珍坊开在半山腰,房子建得雅致,地方又幽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下车后,邬引玉让司机先行离开,确认自己有将红玉带上,才转身走进坊内。
坊内也有造景,那小竹流水做得还挺漂亮,其上有许多用仿点翠手艺做成的花鸟,模样精致漂亮。
报了厢号,自然有人带着过去。
那穿着宽袖长袍的服务生在前边引路,穿过盘曲回廊,停在里院的一扇门前。
邬引玉推开门,隔着纱质的樟木屏风,她看见窗边的矮榻上斜坐着个人。
作者有话说:
=3=
第8章
绕过屏风,便见鱼泽芝。
和邬引玉此前在萃珲八宝楼里见到的无差,她穿的还是马面裙,但裙襕上锈的不再是莲枝,而是花鸟纹。
“鱼老板。”邬引玉叫了一声。
鱼泽芝今天没挽发,长发不加修饰地披在身后,那素白的对襟长衫依然没拢上,很随性地敞着,将她不算羸弱的身笼在其中。
偏她生了张有点薄情的脸,明明打扮得很随心,神色间却有种对任何物事都无动于衷的疏离感。
“来了?”鱼泽芝应声,撘在桌沿的手随之一动,掖起袖子给对面空着的瓷盏满上了一杯茶。
她那袖子一掖,手腕上一串古旧的菩提佛珠便露了出来。
珠串绕了三圈,三在佛教中倒是个不错的数字,邬引玉顺其自然地认为,这人应该信佛。
或许因为鱼泽芝过于大方自然的姿态,及她手腕上缠了三圈的菩提佛珠,邬引玉莫名觉得,这人好像还带着点儿不怒不憎的佛性,仿佛六根皆除,再无念虑。
胜似莲,出于人世而不染片尘,倒是很衬她的名字。
“看来我来晚了。”邬引玉轻笑,暗暗下意识打量起对方身周,没想到这人倒是干净,身边没沾什么腌脏物,大概不常下地,也不太懂除祟之事。
打量时,她意外地看到,那枚莲纹红玉就系在鱼泽芝腰侧。
原以为这么贵重的东西,鱼泽芝会拿锦盒一类的东西装上,不料对方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戴上了。
但不得不说,这玉和鱼泽芝很般配。
朱色若是压不住,就会变得妖异非常,这玉挂在鱼泽芝身上,竟显得分外端庄稳重,就连上面那古怪莲纹也变得不足为奇。
有一瞬间,邬引玉觉得,这玉合该是鱼泽芝的,或许她不该出价要走。
“不晚。”鱼泽芝倒好茶,抬手又说:“坐。”
她的姿态大方到胜似此间主人。
邬引玉从善如流地坐下,她在吕家时一口水也没喝上,光顾着看那监控了,此时一看到茶水就犯渴,索性端起浅抿。
“玉我带来了。”鱼泽芝开门见山地说。
邬引玉放下茶盏,斜坐在矮塌上,支着下颌往鱼泽芝身侧瞄,含笑说:“我看见了,倒是和鱼老板很般配。只是您那样佩戴着,会让我觉得,您根本不想和我谈条件。”
“不必用敬称,显得疏远了。”鱼泽芝垂下眼,又端起壶为邬引玉满上茶水,“径自佩戴是我唐突了,只是有一事需与邬小姐说,此玉已被我买下。”
邬引玉眯起眼,“昨晚时,鱼老板不是还没找着这玉的主人么。”
“找了一夜,幸好没白忙活。”鱼泽芝倒是坦然,“如此应该给邬小姐省了不少事,省得和我谈完,还得和原主谈。”
“原主竟然同意卖给您了?”邬引玉好奇起来,“她提了什么条件。”
“条件?倒是没有。”鱼泽芝淡声,“她急于用钱,得知其中一枚被拍出,便匆匆忙忙赶到萃珲八宝楼。只是那天她临时有事,走得十分匆忙,玉也忘了带,料想东西在楼中理应安全,所以才不急于取回。”
“那为何迟迟联系不上?”邬引玉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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