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被夺舍,夺舍她的是妖,那妖恰和枉死城有些关联,但后来扪天都的赌风,却是第三人的手笔。”引玉解释。
叶绻嘴还微张着,一腔怒火比冰雪还凉,她冻肠冻心,好似陷入一两难境地,这么多年过去,难不成她一直恨错了人?
莲升收起木盒,垂视脚边草席,说:“扪天都的赌风是因咒术,虽然咒术已去,但深陷赌瘾的仍旧不能脱身,不过,往后万不会再有人轻易沾上赌瘾。猫妖确实是被夺舍,如今那夺舍她的人,我们还未找着。”
叶绻被遍身寒意冻得哆嗦了一下,仰头时,唯一双眼还噙有灼灼火光,说:“两位仙姑可一定要将背后之人绳之于法!不论是那造就赌风的,还是夺舍猫妖的,都要让他们尝尽世间苦才行!万不能枉费……我娘和崔宁婵的心血!”
“你且放心。”莲升心如明镜。
此地阴冷昏暗,就好像还在枉死城中,引玉有些许不适,转身便往洞口走,回头说:“蒙善的尸,早日埋了吧,此番我们能追寻到那么多的线索,还多亏了你。”
“是我应做的。”叶绻捏起袖口擦脸,爬起身一鼓作气拽着草席往外拖。
外边守着洞口的婢女闻声探头,问:“小姐在做什么?”
叶绻心知蒙善亡故的事迟早会被众人知晓,轻抿嘴唇后,她鼓起劲说:“是姑爷的尸,你们帮我把他拖出去。”
两位婢女大惊失色,但见叶绻不惊不慌,思索片刻还是上前帮着拖,良久才讷讷问:“这事儿,要、要告诉老爷吗?”
“我亲自同他说。”叶绻正色,面上颓唐尽消,那坚定锐气又浮上眼梢,说:“蒙善此死,是死得其所,扪天都的赌风和当年的妖患,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两位婢女只是微微一顿,低头先行一步,把蒙善的尸拖到叶进焯面前。
叶绻跟在引玉和莲升身侧慢行,抹去额角汗迹,说:“两位仙姑要上哪儿找夺舍猫妖的恶妖,还有那传开赌风的贼人?”
“两人都已不在扪天都,只能往别处寻。”引玉皱眉。
叶绻微愣,一个念头涌上嗓子眼,她多想恳求两位仙姑将她带上,可她既不是修士,防身武技也会得不多,跟着怕是只会拖后腿。她索性把话都咽了下去,说:“还盼两位仙姑早日找到真凶。”
春末的白日总是来得早,叶进焯竟硬撑了整夜,至今还在厅中端坐。既然是凡躯肉/体,又怎会不困不乏,他昏昏欲睡时,忽地听见一些古怪声响,好似什么东西被拖曳着前行。
叶进焯倏然醒神,随之闻到一股浓烈的……尸气。他慌乱起身,虽说扪天都到处都有尸气,城民不顾死活地待在地下,有朝一日必会饿死,可这是叶府,府中怎会有这么浓的尸气!
见状,叶进焯匆忙往外走,还未踏出门槛,便听见身侧客人道:“有死人,死了得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怎么可能!叶进焯压根不信。
说话的正是薛问雪,一个时辰之前,他才领着一妖一僵踏进叶府。
薛问雪倒是好交涉,同他说两位仙姑在叶府中,他便点头答应前往,可是他身边那浑身缠着白麻布的,还有穿着桃粉衣衫的小姑娘,就跟锅中炒石子,不进油盐,硬是要站在街上等引玉和莲升出来。
缠白麻布的,和那穿桃衫的都不走,薛问雪哪里能走,叶府的下人们好言好语相劝,费了不少口舌才把这几人说动。
叶进焯匆匆走了出去,连乱成一团的下摆都忘了理,一眼就看见卷成一团的草席,指着问:“这是什么,哪来的?”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声说:“回老爷,是小姐让咱们拖过来的。”
另一人打量叶进焯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是姑爷。”
叶进焯赶忙抖开草席,不可否认,他闻到了尸气,此前仙姑的确也提及要借蒙善的命,可薛问雪口中的“二十年”,哪里和蒙善对得上号!
草席抖开,好似有什么东西散了架,竟是哗啦一声。
坐在屋里的阮桃和僵探头朝外打量,一人目光呆滞,一人却睁着双炯炯有神的眼。
听见声音,叶进焯便心道不好,在看见从草席里滚出来的白骨时,更是难以置信,诧异道:“你们小姐说这是姑爷?”
“是、是啊。”两个婢女也被吓得手脚发冷。
“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白骨?”叶进焯闻所未闻,扬声说:“荒谬!去把小姐喊过来!”
薛问雪已抱剑走近,就算看见死尸,眼里也无甚情绪,说:“也许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是有人施法保他尸身,他看起来才能和活时无异。”
“施的什么法?”叶进焯不安,“是有鬼祟会占死人躯壳,靠吃人生气保得躯壳不腐,可蒙善平日别说吃人生气了,他怕是饿死在赌桌边上,也不肯去做别的事,难不成他吃过的那口生气能以一顶百?”
薛问雪回答不了,但想到自己在仙姑身边碰见的种种奇事,便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于是说:“只是你未见过罢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声音。
“的确是以一顶百。”是引玉。
引玉慢步走近,看见草席间半掩的白骨也不惊诧,慢声说:“如果不是无嫌,他早该变作白骨,如今他魂归枉死城,躯壳中被遮蒙的尸气也便飘了出来。
叶进焯捂住心口,“这……当真是蒙善?”
“爹。”叶绻轻叹,“这就是蒙善的尸,他早就死了,如今算是魂归阴间。”
叶进焯摇摇欲坠,不敢信自己和死人日日相处,竟察觉不出丁点异样。
“事情是这样。”引玉弯腰捏起草席一角,遮上滚出来的白骨,说:“我们追查到,当年蒙善死而复生,并非是因为崔宁婵医术高明,而是因为有人找回了蒙善的魂,又施他一口生气,让他得以‘死而复生’。”
“那人……”叶进焯气滞在心。
“也正是她,在扪天都下了害人沾赌瘾的咒术。”引玉站起身,手往莲升面前一伸,手腕软软地晃了几下。
莲升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么,抖开一张丝帕,捏住她手腕便给她擦起手指,淡声说:“手都不愿自己擦。”
叶进焯浑身颤抖,唇也哆嗦不停,“猫妖与那人是什么关系?”
“有些仇怨。”引玉说得含糊。
“苍生的命……不是命吗?”叶进焯苦声。
莲升无言,苍生的命岂会不是命。
只是无嫌从来不顾别人的生死,不论是在晦雪天,还是在如今的扪天都,她留下的众多“引子”,都是旁人鲜血所就,无嫌的幡然醒悟,其实更像是灯蛾扑火式的报复。
引玉睨向莲升,又晃晃手腕子,示意对方未擦干净。
莲升把帕子塞进引玉手心,弹指令草席重新卷好,让包裹在里边的森森白骨再滚不出来。
引玉往莲升耳畔一凑,说:“这叫有来有往,我就不曾替你料理过手上污浊?”她眼波转得比山弯还绕,其中暗味委实浅显。
莲升一看即明,所谓“料理”,不过是床笫间那点事。
“引玉。”她喉间微涩,直接喊了引玉的名。
引玉收声,扭头对叶进焯说:“别的切莫多问。”
叶进焯周身紧绷,“那夺舍猫妖的……”
“我们会擒到她。”引玉笃定,就好像莲升认定晦雪天会有春还之日。
叶进焯猛地掀了下摆,想郑重托付此事,可双膝还未弯,周身便被定住。
莲升神色淡漠地看他,说:“不必行此大礼,这是我们该做之事。”
“那便请仙姑为明心,为众生讨回公道。”叶进焯躬不下身,索性身正背直地说。
莲升看他许久,唇中挤出一个“好”字。
见他们谈完事,薛问雪才步近几步,揽着木人目不斜视地说:“是这叶府的下人将我们带了过来。”
上一篇: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
下一篇:难以言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