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笃定点头:“很喜欢。”
许清竹的笑意是从眼尾漫散开的,温柔又美好。
梁适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笑容,是强撑起来的笑意。
看上去从容不迫,却好像比之前少了什么。
梁适心不在焉地吃完饭,等到要出餐厅时看到许清竹低头揉眼睛,忽地才明白。
许清竹太疲惫了,少了之前的那份灵气。
无论是逗弄她还是调侃,都是强撑着去进行的。
跟在陆佳宜面前的状态并不一样。
她在陆佳宜面前是放松的,是无所谓的,没有绵绵情意,也没有要遮掩的。
可她在自己面前不断遮掩,怕自己发现她的脆弱、狼狈、难受,所以就像是戴上面具一样。
她小心翼翼如走钢刃,想给人游刃有余的感觉,偏演技还不够高超。
大抵是日日来的噩梦折磨,再加上新业务的开拓,她像是被放在齿轮上高速旋转的零件,一刻不得闲。
可在看见梁适之后,她依旧要带着笑,要说好听的话,要像以前一样逗弄调侃去活跃气氛。
因为梁适太闷。
梁适习惯性把所有话都藏起来,把真实的自己也藏起来。
所以许清竹要做主动者。
可在陆佳宜面前,她不用的啊。
因为不必伪装,所以能轻松地谈笑风生,哪怕是疲惫,却在提起工作时眼里熠熠生辉。
梁适的心在一瞬间沉入海底。
明天上午没有她的戏份,所以晚上可以回家。
梁适开车,许清竹安静地坐在副驾,车内太安静,但许清竹还强撑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梁适在剧组里的生活。
遇见了什么人,拍了什么戏。
梁适一一回答,可这些对许清竹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她听起来兴致缺缺,甚至昏昏欲睡,可她依旧强撑着精神听,做着梁适无趣生活最捧场的观众。
梁适光是听她的声音就觉得疲惫了。
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你困了就睡吧。”
说话的尾音里带着哽咽。
许清竹靠在车窗上,认真地侧目看向梁适:“我不困呀。”
分明眼睛都泛着红,上下眼皮直打架。
“乖。”梁适声音愈发低:“等到了我叫你。”
“我真的不困。”许清竹单手撑着脑袋,手指插入发间,“你难得回来,我想多看看你。”
许清竹笑着说:“都好几天没见你了,好想你啊。”
“回家以后慢慢看。”梁适说。
许清竹依旧没听她的,只是靠在车窗上的脑袋摇摇晃晃,没有睡着,但是眼皮耷拉下去,也还留着一条缝。
//
车一停下,许清竹就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梁适坐在位置上发呆,她便起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结果因为车内空间狭小,她的胳膊碰在了车玻璃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最近真的加班加惨了。”许清竹自言自语,“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要歇一歇。”
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感觉。
梁适看向她,眼里蛮是晶莹。
因为她伪装得太认真太辛苦,梁适都不忍心拆穿。
“回家吧。”梁适说。
许清竹打开车门,“终于能回家了。”
她以前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通常都只说:“好啊。”或是“走吧。”
越来越多的字,越扬越高的语调。
无一不在显露着她的刻意。
梁适把她的刻意归类为:故作轻松。
如果她演技好一些,梁适就会进入她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可偏偏她演技不好,拙劣的演技让人能轻易看穿她的疲惫。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
可梁适真的太熟悉她。
分明没有相处太久,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刻在梁适脑海里一样。
只要她说了上句,梁适在脑海中几乎就能想象到下句。
两人安静地进入电梯,许清竹从下一车就攀住梁适的胳膊,几乎是挨着她走的。
一直到门口,梁适开锁进门。
等到人站在玄关处,许清竹才忽地想起什么,惊慌地关闭了已经打开的客厅里的灯。
“你等一下。”许清竹连鞋都没换就跑进客厅,从沙发上抱起一团东西回了卧室。
其实一进门就看见了。
那是被子和枕头。
在她不在的这些天,许清竹都是在沙发上睡的。
梁适站在玄关处,不知所措。
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头被酸涩填满,就像是咬了一口初春的杏,满口的苦涩。
梁适像个木偶一样站在玄关处,没有再开灯。
而匆忙把被子枕头扔回房间的许清竹在走出房间时,忽然反应过来,站在那儿和梁适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梁适脱掉了外套,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无误地把外套挂在衣钩上。
里头是件藕色的毛衣,搭了件黑色紧身裤,显得她腿又细又长。
梁适什么都没说,弯腰换上拖鞋。
隔着不远距离,她能精准地感受到许清竹的尴尬和无措。
许清竹站在那儿,十根手指交错相叠。
“那个……”许清竹在寂静中出声,却又顿住。
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梁适笑了下,“在沙发睡不怕着凉吗?”
她们默契地没有打开房间的灯,摸黑前行。
许清竹说:“还好,就……最近工作多嘛,我就在沙发上一直弄,弄累了就睡了。”
她终于想到了借口,“那天睡了一晚确实有点着凉,所以我就把被子拿出来了,其实就睡了两天……”
越说声音越弱,因为梁适已经走到她面前。
月光穿过玻璃,落下一室银辉。
许清竹仰起头和梁适四目相对,那双浅褐色的瞳仁漂亮,却显得有些凉薄。
好似没什么能被她放在心上。
哪怕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许清竹舔了舔唇,她缓缓抬起手摸向梁适的下颌线,认真又专注地喊她:“梁适。”
“我在。”梁适说。
许清竹闭了闭眼,晶莹的眼泪挂在眼睫上,“我不想骗你。”
梁适轻轻应了声:“我知道。”
“我好想你。”许清竹说。
“我知道。”梁适说:“我也……”
没等梁适的话说完,许清竹便踮起脚尖吻向她。
她的外套扔在地上,双臂紧紧攀住梁适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梁适身上。
颇有公路电影里行至穷途末路,落日余晖照在断崖上的凄凉感。
//
许清竹又被噩梦惊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三点半。
已经好几个夜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然后就是独自熬过这漫漫长夜。
今天似乎好一些,因为身侧睡了人,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发现是凌晨四点。
比之前多睡了半个小时。
也可能是因为昨晚闹得狠一些。
身侧的梁适还在熟睡,许清竹感觉小腹有些坠痛,把她整个人都往下拽的那种。
于是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
好像是经期提前到来了,裤子上有血迹。
她换了条内裤,垫上新的卫生巾。
柜子里的卫生巾应该还是上次梁适用完剩下的,只有两片。
倒是护垫还蛮多。
卫生间里的灯很暗,她也没带手机,就坐在马桶上发呆。
抬手抹了下额头,因为噩梦而出的冷汗已经蒸发殆尽,手顺势落在额头上,借以支撑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小腹的痛感远远不及脑子里的昏沉感来得更让人难受。
就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你脑海里吵架一样,听不到它们在争吵什么,但就是能听到嘈杂的声响。
再具体一点,就好像睡在俞江大桥边,桥上不断来往车辆,永远可以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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