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不相关的陌生人看了都会扼腕叹息,更遑论自家人。
许清竹翻完那些照片,再加上盛琳琅和她讲的那些话,忽然就感觉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一面的舅舅活了。
不,或许该是父亲。
这个人好似曾鲜活地出现在她生命里。
她手边还放着相册,手机微震,屏幕亮起。
看到是梁适的消息,她笑了下,顺手回复:【很顺利。】
梁适:【那就好。】
许清竹:【我晚上不回去了。】
梁适:【好。】
梁适应答得很快,许清竹盯着屏幕,也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会儿,梁适又问:【吃晚饭了吗?】
许清竹:【吃过了,你呢?】
梁适:【刚吃。】
许清竹终于想到个话题来问:【你去养老院见到古院长了吗?】
梁适:【嗯,就是不太顺利。】
许清竹:【怎么了?】
梁适:【我一提到杨佳妮,他就发病了,一直在说疯子、疯女人,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许清竹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思考几秒后才回复:【那就说明古星月就和齐娇、杨佳妮有关系,不然古院长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能顺推就倒推呗,反正没有白跑一趟。】
梁适:【……许老师聪明。】
许清竹:【是梁老师给我表现机会。】
梁适:【……】
“在和谁聊天呢?”盛琳琅换了睡衣,头发还湿着,走进来问她 ,“是和梁适吗?聊得这么开心。”
许清竹抬起头,收敛笑意,反问道:“有吗?”
她就是和梁适随意聊几句而已。
“有的。”盛琳琅笑道:“你和她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清竹撇嘴,“反正你们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回来才好。”
“这话说得。”盛琳琅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非要嫁给梁适的?我可拦过你。”
“知道。”许清竹弯唇轻笑,“是我。”
那会儿盛琳琅让她和梁适谈几年恋爱再结婚,毕竟她刚毕业,年纪还小,梁适在外又是那么个名声。
但禁不住那会儿梁适的穷追猛打,再加上当时明辉的衰败,她就想帮明辉一把。
而且当时也是真心想嫁给梁适,记忆里的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温暖的姐姐。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她没有想清楚就和梁适步入了婚姻。
结果就是一天比一天失望。
不过现在……
好像阴差阳错了。
许清竹也没和盛琳琅说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让盛琳琅知道自己一直都蛮好的就行。
之前聊完后,许清竹说晚上想和盛琳琅一起睡,太久没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
盛琳琅晚上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困了。
许清竹匆匆洗漱后关了灯,躺在床上依偎在盛琳琅身旁。
也没再管手机。
其实这个点根本没到许清竹的睡觉时间,但她白天马不停蹄地忙工作,晚上回来以后又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和盛琳琅待在一起便也困了。
既然开了盛清林的这个口子,盛琳琅便躺在那儿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
盛琳琅说当时盛清林的一个好友追她,气得盛清林把那小子约到拳击馆打了一架,告诉人家:“你配不上我姐。”
对方顶着一张被揍伤的脸过来找盛琳琅安慰,盛琳琅又踩了他好几脚。
因为盛清林的脸也被对方打伤了。
还有一次,盛清林和一帮朋友去外地旅游,他们专业有一门公共课老师特别你严厉,上课必点名,他就让盛琳琅去帮忙答到。
盛琳琅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时还是苏瑶帮她糊弄过去的。
她替苏瑶答到,苏瑶替盛琳琅答到。
下课以后两个人去学校门口吃冰,一路上遇到三个人要联系方式。
苏瑶在给盛清林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结果盛清林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直问苏瑶:“哪个长得丑的混蛋追我姐?”
苏瑶一怔,气得问他:“难道不应该更在意我吗?”
盛清林也一怔:“你还想过别人吗?”
苏瑶:“……”
盛清林揽着苏瑶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张扬:“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好了。”
当时盛琳琅站在他们对面,拿着刚买来不久的相机,给他俩拍了照片。
许清竹还记得刚才翻阅过的相册,询问:“是不是那张在桃树下的?”
“对。”盛琳琅的声音温柔,带着无限的怀念与眷恋,“桃花还落在苏瑶肩膀上,我当时觉得苏瑶真漂亮。”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许清竹夸赞道。
盛琳琅笑道:“是吗?我那会儿刚学摄影,拍什么都还拍不好,但是他们两个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
许清竹却问:“这些年怎么没见你拍过?一直都在家里闷着,很容易闷出病来的。”
盛琳琅闻言表情微变,却轻轻阖上眼,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拍过小时候的你们啊,你趴在书桌前的,窝在房间里拼图的,荡秋千的,好多好多。后来你们长大了,都不给我拍了。”
盛琳琅的动作又轻又缓,就像在哄小朋友。
她的语速很慢,轻轻柔柔地讲那些年的事情,讲着讲着许清竹便犯困,很快睡着。
盛琳琅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描绘过她那酷似盛清林的眉眼,低声道:“你得好好的啊。”
这样才不会辜负所有人对你的保护。
这几天听了太多盛清林和苏瑶的事情,许清竹连做梦都是她们两个。
他们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牵手,去海边旅游。
梦里带着柔和的滤镜,许清竹好似代入了盛琳琅视角。
看他们恣意地平安度过他们的青春。
但在所有的美好过后,又来到了那个街头,在盛清林精心换上裁剪得体的西装,拿着花和戒指来到和苏瑶约定好的地方,却不幸被车撞飞。
画面一下子变成黑白,还交织着血色。
“嘟——嘟——”
手机响起,许清竹一翻身就摸到了温热的手机。
有一半被自己压在身下,根本没注意到。
她半眯着眼睛划过接听,脑袋枕在单臂,眼泪落到床单上,接起来以后声音都是哑的,带着刚睡醒的软。
做了噩梦,下意识害怕所以应答时有些哽咽,听上去像在撒娇,“嗯?”
“你睡着了啊?”梁适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从梁适这边的镜头看去,许清竹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她白色的丝质睡衣上,整张脸被昏黄的床头灯笼罩,让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胧光影,她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间,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闪动,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难过又悲伤。
许清竹的唇艳红,却有些干,奶白色的肌肤干净透亮到看不见毛孔,半睁着眼睛像一直慵懒的猫。
听到梁适的话以后又嘤咛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嗯~”
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但眼泪又滑过鼻翼,化成晶莹的泪珠聚在鼻尖,轻轻掉在床单上。
梁适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声音放得很轻,似是羽毛轻轻挠过心尖,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听到她的声音,许清竹眉头皱紧,语气却更软,哪怕是一个单音节也拉长了语调,“嗯~。”
梁适正要说话,却见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盛琳琅找了张纸,凑过去轻轻擦掉了许清竹的眼泪,起身给许清竹盖好被子,然后下了床。
许清竹感知身边的动作很明显,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哑着的声音喊了声:“妈。”
“嗯。”盛琳琅说:“时间还早,你们聊会儿再睡。”
“你去哪儿?”许清竹一说话就感觉嗓子像被沙子磨砺过的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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