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梁适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可能随时会有人进来,一点儿也不安全。”
是缺乏安全感啊。
许清竹应了声哦,收拾东西的手更快了些。
她们的东西都不多,两个行李箱,还有一点儿杂物。
然后连夜离开这里去了酒店。
梁适花重金开的套房在高层,进去以后俯瞰整座城市,交通网络纵横交错,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看上去美不胜收。
能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一些。
梁适坐在酒店沙发上,焦躁终于被安抚下来。
她喝了一大口水,两条长腿盘在沙发上,放松心情后看向站在窗边看风景的许清竹,终于想起来问她晚上的事情。
“你们谈得怎么样?”梁适问:“谈妥了吗?”
“嗯。”许清竹回头笑了下,“很顺利。”
“我们明天直接去新家那边吗?”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对,我明天上午不去公司了,先搬家再说。”
她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需要时间缓冲。
这行为倒是让许清竹大吃一惊,她还以为梁适会选择在明天早上把东西放过去,然后去上班。
面对许清竹投来的错愕目光,梁适解释道:“我今天已经递交辞职信了,所以明天是我上班的最后一天,应该就……”
她顿了下,耸耸肩道:“无所谓了。”
“我还以为你会在岗位上坚守到最后一天呢。”许清竹说:“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可以好好休息。”
“不是。”梁适看着她,眉头再次皱紧,温声说:“我需要时间。”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不知道你懂不懂,就我一回去,一帮人站在客厅里,她们还有可能进过我的房间、浴室、卫生间。”梁适说得时候声线很晦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就……”
连着磕绊了两下,梁适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感觉那个房子里哪哪都是他们的影子,所以我不能以这种状态去上班,会影响到别人。”
许清竹的表情僵住,她慢慢走到沙发处,靠近梁适,却没说话。
她站着,梁适坐着,是一个俯视的角度,梁适穿着一件松垮的圆领卫衣,藕白色,很衬她的肤色。
光照得她染过的棕发熠熠生辉,她的鼻尖儿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鼻头儿还有点红,和她整张脸的肤色并不搭。
但……还蛮可爱的。
可爱?
这个词在许清竹脑海中出现的时候,让许清竹惊了一下。
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Alpha呢?
但……确实可爱。
许清竹在理智和情感的天平上摇摆,没多久就选择了情感。
梁适平常佛系惯了,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说好好好,只要你有问题她就会帮你解决。
分明在身边还没多久,但就是会给人一种“你完全可以依赖我,因为我很强大”的错觉。
这样的人,似乎刀枪不入,没有弱点。
从未见她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所以这点儿小焦躁显得难能可贵,也显得可爱又迷人。
梁适还在磕绊着思考,该如何形容自己这略有些神经质的状态,结果一回神发现许清竹就站在她身侧,且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眼神中带着宠溺和包容,还有一点儿促狭……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适:“?”
“许老师。”梁适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随后一副被惊吓过后的无奈表情,“你干嘛啊?”
听起来有点委屈。
许清竹说:“离你近点,听得清楚一些。”
“我说不上来。”梁适摇摇头:“这已经脱离我语言范畴了,反正就是……很讨厌,很恶心就对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好了,你不用管我,去洗漱睡觉吧,忙了一天应该很累。”
“为什么不用管你?”许清竹坐在她身边,语气随意,“你还没有说完。”
“我说完了。”梁适说:“就是那些。”
“背后的故事呢?”许清竹侧目问,“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有这种心理的,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梁适:“……”
她沉默两秒,继而问:“许老师,你考虑过去当心理医生吗?”
许清竹:“……”
“我有过十年以上的心理咨询经历。”许清竹说:“久病成医,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梁适:“……”
在经历了两次无语之后,梁适无奈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儿,都过去了,你回去休息吧。”
梁适不停催促,许清竹却不走,甚至把梁适伸出手推她的手一把握住。
指腹在她手腕处摩挲,正好摁压在她脉搏的位置,低声说:“我想听听这些小事儿。”
梁适忽地顿住。
那泛着凉意的手指摁在她的脉搏上,轻轻摁压,让她的尾椎骨都跟着麻了下。
梁适生理性地吞了下口水,原本要说的话悉数吞咽回去。
这酒店客厅的灯并没有很亮,颜色昏黄,两人距离本就挨得近,这会儿四目相对,梁适可以清晰地看到许清竹的五官。
像是蜜桃粉一样的唇色,带着些许波光潋滟,鼻尖儿很翘,鼻梁很挺,眼间距刚刚好,深色瞳仁望着她,显得格外深情,好似她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
梁适下意识轻轻舔了下唇,舌尖儿掠过唇畔。
许清竹的手指再次在她脉搏处摩挲,清冷声线在耳畔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意味:“梁老师,说说。”
很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有回音一样,在梁适脑海中不断回响。
尤其是她前边喊的那三个字,又慢又缓,语调轻轻往上扬,却又在尾音处落下来,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听上去像在撒娇。
梁适的心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紧张了一晚上的心,这会儿才真正放松。
梁适看着许清竹忽然笑了,嘴角扬上去,脑袋往沙发上一偏,身体重心往后压,连带着许清竹的身体也往后仰。
两个人双双落在沙发上,看上去像互相依偎的状态。
许清竹顺势把脑袋落在了梁适肩膀。
很明显,梁适的身体一僵,却没说什么。
“真的想听?”梁适压低了声音问,声音里带着无限温柔和缱绻。
许清竹的手指并拢,在她手腕处像是把脉一样,低声应:“嗯。”
“我有一次回家,发现家里有三个男的。”梁适说:“他们把我家的防盗窗给撬了,然后正在翻我的东西,我看见以后就跑了,然后报警,但是没抓到,我后来就搬了家,然后换了三重锁。从那次之后,我从来不会给别人我家的钥匙和密码。我在的时候别人可以来我家,如果我不在,谁都不能进。”
这个故事讲得干巴巴的,没有一个形容词,也没有任何氛围感。
甚至被梁适讲出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危险。
可是当时的情况是,梁适只有十七岁,还未从失去至亲的伤痛中走出来。
一个小女孩来到大城市打拼,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然后租了一间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半夜还能听到护墙板内的老鼠叽叽喳喳,好像是在吐槽这里的环境不好。
那间地下室只有一间窗户,唯一的一扇窗户是这个地下室的通风口,也是在午间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保证这间地下室能有阳光的地方。
安装的防盗窗陈旧又破烂,只要拿一把扳手或是钳子就能弄开。
在那座繁华的大都市里,像她这样租地下室的人数不胜数。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
或许是她的乐观,才没让她被生活打倒。
甚至在生活最难的时候,她还能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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