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一怔,无声地笑了。
等到要分别时,赵叙宁已经将车开出去一截,随后又倒回来,摁下车窗,以异常冷淡且严肃的口吻说:“我在临江区有套房子,如果你需要,可以租给你过渡。”
梁适:“……!”
她眼睛一亮,“谢谢赵医生!”
赵叙宁一副无语的表情开走了。
而梁适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赵叙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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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适也没敢耽误,跟赵叙宁分别之后就联系了那位心理医生Gina。
Gina接到她的电话后震惊了一下,却还是跟她约了见面的时间。
休息日,Gina并不在医院。
待询问过地址后,发现两人离得不远,Gina直接让梁适到她家里。
Gina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顶楼,坐电梯到32层。
梁适进去的时候,是一条白色的博美迎接她,原本兴冲冲迎接客人的博美看见她以后顿时耷拉下脸,眼神中流露出了害怕,摇着尾巴跑远,整个家里都响起它脖子里的铃铛声。
负责开门的Gina站在门口,触及到她不解的神色后,Gina道:“她可能对你还有阴影吧。”
梁适:“……”
原主还带伤害小动物的吗?
Gina是个很高挑的女人,棕色卷长发,单眼皮,素颜,黄皮肤,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家里就她一个人和那条博美,小狗特别安静地窝在那儿,仿佛不存在。
Gina把梁适带进书房。
她家书房构造很特殊。
梁适以前拍过心理咨询师题材的剧,所以对心理咨询室有一点研究。
这个书房就是很典型的心理咨询室,墙上的挂钟、沙发摆放的位置,还有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包括她书桌上摆的小摆件。
一进来,会给懂行的人以心理压迫感。
尽管房间里光线明亮,一眼看上去就心旷神怡。
“坐吧。”Gina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听说你失忆了?”
梁适低咳一声:“还记得部分,但我不记得你了。”
“那我们的心理诊疗还要继续吗?”Gina问:“还是你去我们医院重新挂号?”
“不用了。”梁适说:“我现在没有太大的心理问题,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以前的情况。”
“如果你现在好了的话,我是不建议你了解过去的。”Gina顿了顿说:“无论以何种方式,你已经治愈自己了。了解过去可能会触发你痛苦的记忆,回到过去的状态。”
“但人没有过去是不完整的。”梁适说:“我还是希望了解。”
Gina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将她的诊疗档案还给她。
在梁适拆文件袋的时候,她顺势道:“你成为我的患者是在你18岁那年,只有五次,时间是两个月,后来你强行退出了诊疗,我便出国了。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和你自身的防御机制有关。”
Gina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我很好奇,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适看文件到一半,抬头笑了下,是非常善意的笑容,“可能是感受到了爱吧。”
“……”
Gina顿了顿,“爱确实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梁适拿着原主18岁的心理诊疗档案离开Gina家里的时候,心情略有些沉重,却还是温和地和她道别。
Gina却道:“下次可以和我聊聊,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
梁适笑:“好啊。”
她离开Gina家之后驱车回家。
在路上车速放得很慢,心里压着事,害怕自己开太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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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湾。
许清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对她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听见门响,许清竹侧目看去,刚好和梁适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她看见了梁适红着的眼眶。
许清竹关掉电视,将遥控放在茶几上,她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问:“梁老师,受什么委屈了?”
梁适抿唇,先下意识地回了句:“没事。”
可她回答的时候,声音哽咽。
尾音都带颤。
许清竹立刻皱眉,站起来朝她走来。
而梁适将那文件袋放在玄关处,弯腰换了鞋。
她再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跌倒,是许清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之后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许清竹身上。
许清竹看她状态不对劲,放缓了声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等我缓一缓。”梁适尽量很正常地说。
“慢点来。”许清竹安抚她:“不用急。”
她被许清竹扶到沙发上,然后她整个人窝在角落,蜷缩成一团,是非常防御的姿势。
许清竹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低声劝:“喝一点。”
梁适接过那杯水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得用双手握住才行。
咕嘟喝了几口,水渍落在唇角,她也不知道去擦。
许清竹问:“你是这样开车回来的吗?”
梁适闭了闭眼,“我开得很慢,你等我缓一缓好不好?”
“好。”许清竹将杯子放在一旁,安静地等她平复情绪。
在Gina面前,梁适不敢有任何异常。
害怕Gina看穿她的脆弱,再一次和她建立医患关系。
开车回来的路上,她又害怕出事,所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路。
一直到现在,回家以后她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她的脑袋埋在膝盖间,整个人都显得脆弱。
许清竹坐在一旁看,随后注意到了她手边的牛皮纸袋,低声问:“我可以看吗?”
梁适的身体微微晃动,闷声应了句:“嗯。”
许清竹打开牛皮纸袋,里边记录了梁适18岁的心理诊疗记录。
很详细的问答情况。
前一两次的并没有什么特殊,梁适回答所有的问题都很简单粗暴。
要么是“我不想说”,要么是“关你什么事”。
医生在后边给的诊断是:躁郁症伴双向情感障碍,严重的自我防御机制。
是从第三次开始,梁适敞开了心扉,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不记得我怎么来了这里,但我家里很有钱。]
[我很喜欢这个家,但我的妈妈不喜欢我。]
[没关系,我也不用她的喜欢,可是她说她很爱我,所有人都说她爱我。]
[我有花不完的钱,我也信了我妈妈是喜欢我的。]
[我生了一场大病,可那场病是因为我妈不小心把我推进结了冰的海里才发生的,但我妈说有邪祟。]
[我想毁灭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我想杀人,动物也行。]
[只有血才会让我保持清醒。]
[后来我发现或许不用血也行,我发现了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想治疗了。]
[我又没有病,我只是喜欢玩点刺激的而已。]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诊疗单上,她的话都很凌乱。
但看得出来,她精神是不正常的。
许清竹快速翻阅了这些东西,然后问梁适:“是你经历的还是她经历的?”
梁适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摇头道:“我不清楚。”
似乎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在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的共情力原本只会让她有心疼的感觉,但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从回到这里以后,她的手脚一直在抖。
所以她觉得可能是原主作祟。
是她的灵魂在躁动不安,这具身体也跟着躁动。
梁适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我只是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就觉得很难受,喘不上气来的那种难受。”
她的话音刚落,一行眼泪就流下来。
完全不受她控制。
似乎原主很不愿意她知道这段记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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