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那么笑的我,就像看见我那么笑的你。”许清竹声音清冷,却有些低迷的哑意。
说的时候并不是在谴责,可字字句句都落在梁适耳朵里,像是夏日清冽的泉水,流经她的四肢百骸,把她整个人都弄得无所适从。
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想去回应,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想和她说点儿什么,想下意识地否认,却又说不出口。
很怕一说出来会惹得许清竹更生气。
让许清竹生气好像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许清竹会难过,会伤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流泪。
梁适抿了下唇,手抬起,纤长的手臂想要探过去擦掉许清竹瞳孔里快凝结起来的眼泪,但许清竹后退半步,她的手臂悬在空中。
距离许清竹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好像很远,远到无法触及。
许清竹轻呼出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声音,冷声和她说:“我没要求你必须跟我说什么,也没要求你要为我做什么,你好好做自己,行吗?梁适。”
许清竹那清冷声音在喊梁适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落下来,带着说不出来的缱绻。
好似是今天上午在床上时,外头在下淅沥沥的雨,屋内只有微弱的光线。
许清竹在她耳边喊:“梁老师。”
时而喊得快了,便是梁适。
梁适的手指蜷缩又展开。
站在原地的两人唯美得像是在拍画报一般,附近树上有个枯黄的叶子落在梁适肩膀上,枝丫彻底光秃秃。
许清竹瞟了眼,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快速你伸出手掸掉她衣服上那片落叶。
见她仍没什么反应,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于是转身往前边走。
许清竹很生气。
她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快一点去解谜,去找到梁适。
也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来玩密室逃脱,更气自己在玩之前就知道是个五星的恐怖副本,却还是坏心思地想看梁适出糗和害怕,所以在梁适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玩了这个副本。
她还气梁适总学不会对自己好,总把别人的需求和情感放在首位,却忘记自己是最需要爱的。
从小的时候,梁适就在说想要拥有很多很多爱。
但到了现在,她也只会去爱别人。
她安静,无私,温和,包容,像是温热的山泉水,流经之处滋养万物。
可唯独忘记了去爱自己。
许清竹穿着青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擦得锃明的黑色及膝高筒靴,五厘米的根,显得她整个人高挑又瘦削。
只是在秋风里,她细软的发丝被吹起来,她的衣摆也被吹起来,整个人都显得萧索又孤寂。
她在重重地叹气之后,转身往商场入口的方向走。
在梁适看来,就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那便不愿多说的感觉。
梁适的手落下来垂在身侧,脑海中不断循环许清竹的那句话。
——我没要求你必须跟我说什么,也没要求你要为我做什么,你好好做自己。
“好好做自己。”
这五个字多难啊。
向来只会有人跟她说,你要努力往前走,你要立个什么人设,你要成为别人喜爱的演员,你要去演观众喜欢的角色,你要表现出你最好的那面。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要求她完美无缺,要求她做别人喜欢的人。
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你好好做自己。
后边大抵要跟的话是——我来爱你。
梁适的心不知被什么填满,软得一塌糊涂。
在许清竹走出几步后,在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起第三遍的时候,梁适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她抬起脚小跑,没几下就追到了许清竹。
手拽住许清竹的小臂,许清竹转头,眼睛还红红的。
梁适张开双臂把她抱紧。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路边灯光昏黄璀璨。
梁适的脑袋埋在许清竹的脖颈里,声音低哑:“许清竹。”
许清竹的手在兜里蜷缩几下,最后还是没伸手,只哼了个尾音,“嗯?”
“你别气。”梁适说:“我刚才很难过。”
许清竹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还能感受到她的发丝,也能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里闻到橘子清香,是和自己的同款洗发水的味道。
梁适说:“如果这时候你让我哄你,我会不高兴,还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许清竹忍不住伸手掐了她腰一下,低哼了声:“我本来就挺无理取闹的。”
“怎么会?”梁适低笑,是从那家店里出来以后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笑得身体都在颤动,连带着许清竹也跟着一起,“我们许老师是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人。”
“去。”许清竹推了她一把,但梁适却抱着她说:“今天我很难过,所以我不哄你行吗?”
梁适说:“如果你很生气,我明天再哄你行不行?”
许清竹原本掐她腰的手顿住,落在她腰间,“那我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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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竹说要哄梁适,就带她去楼上吃一家出了名的魔鬼辣火锅。
梁适不太能吃辣,进这家店的时候她还揶揄,“这是在哄我还是在哄你?”
“哄你啊。”许清竹大言不惭地说。
她们跟着服务员往里走,每一桌上的锅底都是红艳艳的,没有一个人来这里吃其他口味的东西,而好多人都被辣的嘴巴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结果到了位置上,面对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许清竹说:“我要一个双拼的锅底。”
还没等服务员说我们这里没有双拼锅底的时候,许清竹就道:“一个菌汤的,一个番茄的。”
服务员:“?”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只有麻辣,特辣,和超级辣三种口味,如果是想要双拼,那只能拼一个清水锅。”服务员耐心地介绍。
许清竹看向她,眼神清澈,用很礼貌的语气道:“但我妻子不能吃辣,我想让她吃这两种口味,你可以帮我上两个清水,我自己煮行吗?钱照付。”
服务员为难了,大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不过也不是太难满足的事情,服务员就给她下单了两个清水锅,没有算她的钱。
许清竹又点了一些菜,等到服务员走开以后,梁适才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来专门吃辣的地方不吃辣,而是要提其他的要求?”
许清竹没解释,只说:“你等我五分钟。”
随后起身离开,走过那一桌桌红艳艳的火锅。
五分钟后,许清竹拿了一包速食的菌汤锅底和番茄火锅底料回来,她撕扯开包装袋,把这两袋调料倒进去。
她们这一桌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梁老师。”许清竹低敛着眉眼,用公筷把锅底搅匀,等水沸腾间隙和她说:“不是在什么场景里就必须去做什么事的,你偶尔可以学着去打破规则。”
许清竹的声音很轻。
梁适隔着氤氲的雾气看她,火锅店里满是辛辣的味道,只有她们这一桌散发着菌汤和番茄味,一个奶白,一个猩红,所有的一切都跟这个环境不一样。
而许清竹声音再次响起:“人应当是自私的,无论你多么伟大,都不应该越过人性。以及,打破规则,去掉束缚是真的很爽,这是我死过一次之后知道的道理。”
梁适:“……”
顿时就感觉眼前这顿饭不是火锅,而是一锅哲理。
这两袋火锅底料原地升华。
梁适把那盘肉煮进菌汤锅里,“别人吃红我们吃白,确实还不错。”
许清竹笑了下,然后从她手里把那盘肉拿过来,用公筷往进放,“你别动,我来。”
梁适:“……”
不知为何,她脑袋里忽然出现上午那画面。
也是这句话,但并不是许清竹说的。
当时是梁适说:“你别动,我来就好。”
许清竹也是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这话好像不太对劲儿,但她也没找补,任由梁适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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