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戎机说到这儿,焦峰主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淡淡说:“难为你还记得。”
邬戎机笑笑,说:“如何能忘呢?”沉吟片刻,又道:“知道做出那些事的人是你之后,我心头便有一个念头。焦峰主,你这番作为,或许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他讲得不动声色,神识却牢牢将焦峰主笼罩。这又是一步险棋,而焦峰主猛然抽动的面皮,让邬戎机知道:“又赌对了!”
“和你当年算出的卦象有关,是不是?”他目光灼灼落在困阵中的大妖身上,“已经到了当下地步,焦峰主便也不必隐瞒了!再有,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呢。”
焦峰主却是冷笑。他自然是不信邬戎机这话的,可邬戎机神色依然从容自若,“若说我与诸多被你列作目标的闭关长老有什么相似之处,怕是只有一个:活得够久,境界够高。可焦峰主,你不也符合这些特质?若你能活,我又为何不能?”
焦峰主:“……”
邬戎机察言观色,又轻声说:“再着,我还有孩子呢。你也见过他了,对不对?九思如今才一千岁出头,那么小,我如何能不为他考虑?”
焦峰主沉默了,他开始认真思索,邬戎机的话是否有道理。
还有,他眼下被困于此,如若不相信对方,那他有没有可能独自离开……
如此想了良久,乍看起来,困阵内外依然是个沉默场面。可在场二人都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不同。
终于,外间月升月落,又是一日晨光熹微之时。
焦峰主长长叹息一声,到底开了口。
出乎邬戎机意料的是,对方提起的并非自己从前算出的卦象,而是一个他仅仅有所耳闻,至今仍未见过的人。
“你那儿子的道侣,与你也算一家子。”他说,“你可知道,他是天阴之体?”
邬戎机费解地压了压眉毛:“尚且不知。”而且,这和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焦峰主说:“那你总该听说过,有一味丹药正能改善修士根骨,让境界停滞之人脱胎换骨、重焕生机。”
邬戎机这回点头了,“造化丹。”
全名应该是“天地钟灵造化丹”,选取九九八十一种特殊灵宝共同炼制,这才有上头说的那些功效。
“不过,”他说,“在我尚年轻的时候,里头就有许多材料失传了。”否则的话,邬戎机不信上官家的人不会给自己炼制一两颗。
“正是如此,”焦峰主道,“所以有些人想了个偏门法子。若是方子中那些灵宝找不到,他们为何不直接去寻那钟灵毓秀之人呢?以其血肉入药,纵得不来原本丹方的十成效果,也总能有五六分的药效。”
一名天阴之体的修士,便很符合这个标准。
第076章 找
有人要对九思的道侣不利。
邬戎机从焦峰主的话音里提取出这儿意思,情绪骤沉。
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提起这些,不会是全然好心。然而也像焦峰主前头说的一样,那个邬戎机至今都不曾见过的青年,算来是他的家人。
他此前方以“要为孩子考量”来向焦峰主表现诚意,到现在,又怎能毫无反应?
“是谁?”邬戎机问,“莫要再绕弯子了,你只待直说!”
焦峰主微微一笑,口中吐露一个名字:“上官冲。”
邬戎机听着,面上神色愈冷,心头则是轻轻“唔”了一声。
果真。对方前头一直在说丹药,那会儿他便想到事情和上官家人有关。到现在,妖蛟给出的答案的确不让邬戎机意外。
而再去细想,对方为何要在此刻讲出这些?任何言辞都该存有目的,想来,焦峰主的目的便是——
“杀了他。”他定定注视着邬戎机,“你杀了他,我就信你。”
邬戎机:“……”
“如若不然,”焦峰主往这场交易上又加了一重砝码,“要死的,恐怕就是你儿子的道侣。”
妖蛟意味深长地笑了。
“邬峰主,你最好快些做决定——我若是不曾猜错,这时候,他们家人已经在去围堵那年轻人的路上了。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对不对?他总是要死的,哪怕不论你与他们家历来不睦,也不论他竟然要对你的小辈下手,就是我那卜算结果,指出来的也是同一条路……”
……
……
郁青正在送司徒修、安朗离开太清峰。
两人其实一再推让,说“你不是伤还没好全吗,还是快些休息”,也说“都已经到了峰外了,你再要走,岂不是要把我俩送到含元、九阳”——后面一句带着些许玩笑意思,郁青听着,却觉得这主意的确不错。他摸摸下巴,道:“行啊,到时候,就是你们招待我。”
司徒修和安朗琢磨出几分意味,相互看看,再开口时便换了话头。
“眼下这样,”司徒修道,“还真有些像咱们那年一同从龙州过来的时候呢。”
安朗也说:“是啊!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竟也快要二十年了。”
若他们年岁再长一些,境界再高一些,所谓二十年,便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眼下的他们毕竟年轻,心头便还是感怀。
郁青静静地听着,脸上也多了笑,说:“找个时候,你们且回家去看看。”
至于他自己,郁青便觉得不必提起了。没了母亲,郁家也不见痕迹。认真算来,太清峰于他便是最接近于家的地方。
偏偏这时候,安朗用手臂撞了撞他的身子,笑嘻嘻说:“你也一起啊。”
郁青一怔,司徒修则说:“郁兄,你其实就是玄州人吧?”很小心地提了一句,见郁青点头了,他又笑,“所以啊,到了龙州,应该是我们好生招待你。”
这的确是份心意。郁青听得动容,跟着微微笑了,道出一个“好”字。
这么边走边聊,本就不算短的一段路,生生又被他们多走了许多时候。只是毕竟要道别的,到了九阳峰外,郁青便停了下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司徒修与安朗朝他挥手。
两人目送郁青远去,很快,司徒修也与安朗说:“我也要回去了。”
安朗点点头,两人就此分离。这会儿他们都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他们竟又与好友碰面。只是这一回,“好友”当中并不包括郁青,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位曾经的道侣、现在的师尊。
他先是出现在九阳峰上,问安朗:“郁青可在——不在?”神色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忧色,“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别的?”
安朗意识到就不对,先在心头估摸了双方分开的时候、将答案告诉对方,又问邬九思:“发生了什么吗?”
邬九思看他一眼,本不欲在此事上牵扯太多,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与郁青关系亲近的人。从前便听对方说起过,前来玄州“拜师”的时候,郁青路上很是遇到一些麻烦,多亏他结识了安朗与司徒修才能安然度过。
从这个角度来看,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不算“外人”了。邬九思只停顿了很短的时候,便说:“有人要待他不利。”
安朗早已想到这个答案,却还是紧绷了起来,快速说:“去找司徒——他这趟过来,赠了郁兄一件法器。在关键时候,能确定人的去处!”
司徒修是含元峰弟子,这等定位法器的原理也不算复杂,邬九思并不意外对方能做出来。可是同理,此类能够确定弟子方位的东西,郁青身上难道还少吗?光是宗门、峰头的令牌,便是足足两样了。更不用说,依照双方的“道侣”关系,一般情况下,邬九思都是能够感受到郁青所在之处的。
只要他有心。
然而从自父亲处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足足半个时辰!手头的东西都用上了,依然完全得不出人的行踪。如此情形当中,邬九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对方定是有意防备,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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