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司徒修在心头痛叹。自己还说是要来玄州见一番世面,哪怕没那个运气做天一宗的弟子,到底也要看一看传闻中的天一修士风采。没能想到,人还没远离玄州这边儿的港口呢,就要遭逢不测。
他心头难过,脚下的步子倒是半点儿都不慢。再跑一跑,万一奇迹会发生,妖兽会退走呢?——思绪正转到此处,耳畔便“嗡”了一声。司徒修愣了一愣,他身侧的友人已经喊到:“打雷了!”又惊奇,“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雷?”
司徒修已经快速反应过来:“是有人施术!咱们被救了!”
更让几人惊叹的还在后面。
兽潮兽潮,形容的便是一个“多”字。其中冲涌而来的妖兽当真一个个都那样厉害吗?答案是不见得。
甚至就在司徒修一行人身后的也不是什么他们应对不来的妖兽。可还是那句话,他们能应对一个两个,八个十个,可若是八十个一起来呢?那不得被直接踏成肉泥!
唯一的法子就是跑。跑到城中,由仙城经历多年、有无数大能练手布置阵法相护的城墙后头。到这一步,修士们方能安稳心神,抽出精力去应对妖兽。
然而今日主动不同。
几道雷声过后,兽潮竟是散去了。
……
……
要郁青来说,事情其实很简单。
许多时候,兽潮当中绝大多数的妖兽已经在群体的影响下失去理智,今日不同;
自己身上的真龙威压是快消散了,但那不是还有一个“快”字在么?换句话说,现在还在!哪怕起不到十分威慑作用,也总有三分两分;
最后,他用的惊雷符是底子不好,蕴含天威有限,以至于郁青方才遇险的时候连把它们拿出来的心思都没有,可那毕竟是天道降下的东西啊!到底和寻常打雷不同。
他而今还拥有的、将心念传递给诸兽的能力,加上这点儿被借用来的天威……
齐活儿了。
仙城中的各个势力此刻已经收到消息,开始严阵以待。
外间的人却半点儿不知这些。司徒修获救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救下自己与好友的恩人。对方看架势,已经打算功成身退了,司徒家的家教中却没有薄待救命之人的道理。他连话也来不及说,只是朝着好友匆匆传了一句音,人便朝着恩人所在方向冲了过去。好友也一样,紧跟在司徒修身后。两人修为到底比郁青高些,郁青便真是被他们拦住了。
看着朝自己郑重拜下的两个人,郁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还好方才时间虽赶,我却已经重新戴上面具……”否则的话,这一脸鲜血和怪异硬物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怕是不知还要生出什么事端。
手臂、身上的痛痒也依然在,只是暂且被衣服遮掩。
自己得赶快将这两人送走,好让他从寻宝鼠嘴里薅出些东西疗伤——戴面具的时候,青年还做了另一件事,便是按着寻宝鼠的脑袋让它喝了自己一滴精血。到现在,白耗子已经成了他的灵宠。
脑海里计较着,面儿上,郁青只推说不用。
“不光是为了救你们。”他说,“那兽潮再往前几步,我便要被它们踩死了。”
恩公这样不挟恩图报,倒是让司徒修心头更加叹服,他的好友安朗也开口:“无论怎样,若非您方才出手,我和阿修怕是等不到兽潮散开的一刻!”
说着,两人对视一下,一起点点头。接着,便开始各自从怀里掏东西。
郁青是真的想说你们不用这么做,我最多最多算是回报一下司徒家那个修士的恩德。可这话要怎么讲?那元婴可是真切见过他面孔的!万一有朝一日双方相对,好一点的情况,自己需要解释当初为什么要易容。坏一点的情况,恐怕就是要解释金丝面具的来历了。
他思来想去,总没找到一个开口的切入点。这个时候,司徒修和安朗的谢礼已经拿出来了。郁青看在眼里,又是一怔。两人给的,竟都是伤药。
他们知道……?
“恩公身上血气颇大,脸色也不大好。”司徒修低声说。
郁青眼睛闭了闭,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一个和道侣全然无关的场合,他又想到了对方:司徒家的长辈曾经送出一个善缘,于是他家中子侄得到了回报;自己选择回报恩人,于是再次得到回报。
世间之事若都是如此,该有多好?偏偏九思不同,他对自己那样好,根本半点儿不曾有过图谋。自己却恩将仇报至此……至此……
一时之间,身上再痛,竟也不必过心口钻心的痛楚了。半晌,郁青终于哑着嗓音,朝二人叹出一句“多谢”。
他取了司徒修给自己的回春丹服下。并非郁青自己买来的那些下品,药丸只是一入口,他便觉得浑身柔软温暖。唯一不妥当的地方就是从前疼痛的地方变成了十分的痒,尤其是脸上,总觉得他的脸和金丝面具之间隔着什么东西。
这念头让郁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没再和面前两人说什么,很快便点头离开了。到了僻静无人的河边,才终于将面具摘下,朝河水看去。不过一眼,竟生生骇得郁青险些呕出!
这是什么?这还是自己的脸吗?上面那一块一块的斑纹是……哦,原来手一撮就掉了。
郁青捧着搓掉的东西,头皮发麻,忙不迭地用一把灵火将它们烧掉。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同样如此,上上下下都清理干净了终于有一刻安心。借着,青年心里又轻轻地“咯噔”了一下,想:“那玩意儿,怎么有点像是鳞片呢。”
又想:“当初那条乌金蛇褪下的皮……嘶!”
他可是人!如何能和蛇一样!
郁青沉着脸想了半晌,直到身旁又冒出“吱”的一声,他心神才算回笼。
一把将白耗子捞了过来,郁青又开始抖它。一面抖,一面低声讲话:“我看到当初九思给我的东西了。后头开了我的乾坤袋的是你?”
寻宝鼠不动了,心虚:“吱……”
看着掉出来的东西,郁青比它还要心虚,苦笑道:“难怪他们都说我是小人呢,这么多好东西,我却什么都拿不出来……”好吧,就算他当初的确是丢了,可现在呢?东西又到了他手上。
是再去一趟天一宗,把所有灵宝原样奉上,然后又被赶出来?
还是当真做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把东西收下来,然后……
光是意识到这种可能性,郁青便又是一阵作呕。只是和此前纯粹被“蜕皮”吓到不同,眼下心绪的来源是他产生已久、愈是清晰的自我厌弃。
“说到底,九思其实不会在意我。”
他喃喃道。
“在乎我的人都没了。阿娘,从前的九思……哈哈,我从前便是废物,护不好阿娘,在她病重的时候连棵药也找不来,光是去找人磕头有什么用?
“后来更是狼心狗肺,连人都算不上了。九思待我那么好,我却只让他伤心,让他伤得更重。他能放下,能康复,是因为他值得。”
眼睛眨一眨,泪水就要落下来的。此刻倒是没有旁人在,稍稍放纵一些,想来也是无妨的。
郁青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刚刚经历了一遭生死,心神动荡之下,再怎么尝试安慰自己、说“你这个样子九思若是见了会更加厌恶”,也依然控制不住心绪。九思根本不会再见他,这样是最好的,可是、可是……
同样赶到河边、预备搞两条鱼来压压惊的司徒修、安朗:“……”
他们真没想到,会撞见刚刚分别了的恩公一个人默默垂泪啊!
尤其是恩公望来的那一瞬间,安朗脑袋都空白了。司徒修知道好友的脾气,知道这会儿只能依靠自己。可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恩公,也总是不得其法。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恩公……就是,我们想要问一下,你也是预备去天一宗拜师的吧?那咱们要结伴同行吗?”
第039章 收徒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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