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它“消化”修士的事儿是出于什么本心,那恐怕当真没有。只是就像云堆厚了要下雨,雨积多了要流走一样,被炼化的灵气多后,它就会开始凝成似乎能吞没一切的雾气,并且突破所有阻碍去完成这场“更新”。
吱吱模模糊糊地想,或许在神兽们的时代,也有自己的先祖看到一切、留下血脉。毕竟寻宝鼠要存活需要的地方更少,只要一个洞,就够它们苟延残喘。
到了这一元,修士们比神兽更进一步。他们感悟一切、改造一切,不怪“妖雾”来得更加气势汹汹,再不为其留下立锥之地……可难道那些人、那些兽族就应该死吗?
不!
寻宝鼠快速从幼虎身上跳了下来,窜到了邬戎机腿边。
邬戎机原本就意识到小辈们的情况恐怕有变,此番被他们的灵宠拉扯起衣袍,他便更是确认了这点。只是光有确认还不够,他依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作为父亲,自己竟然无力至此……邬戎机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按住,不必想,对方正是自己的道侣。
“戎机!”闻春兰叫他,“我过去就好!你——”
她的话没说完。
邬戎机在心头道了一句抱歉,行动上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自己定不住道侣多长时间,一定要在她恢复行动之前将事情变为定局。
“你要我过来。”邬戎机轻声念,“现在我已经来了,那么九思、阿青……不好!这灵气怎么如此狂暴!”
当他深入其中的时候,原先看不出的细节通通被展现出来!
在寻常修士眼中,若说哪里灵气并不柔和、难以消化,那十有八九是在讲舟外风暴。可风暴的狂乱是“有形”的,人人看到一片狂风席卷的区域就知道不能靠近。眼下不同,灵气分明只是静静地停留在邬九思和郁青身边,当邬戎机亲身前去,却感受到宛若万千银针扎入皮肤、扎向经脉,在其中不断翻搅!
这样一来,两个孩子要如何承受!?
不用吱吱再做什么,邬九思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
他后退一步,先离开那片让人难以忍受的区域,随即盘腿坐下!
接着,邬戎机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探出一点,落在两个小辈身上。
他能直接为九思、阿青驱去作乱的灵气吗?……恐怕是不能的,就像当年同样照过道侣大乘时的金光,空间却只出现在了小辈们之间。眼下,也只有九思和阿青有这种能力去应对一切。
可他总得做些什么。
既然无法从外部干扰,邬戎机便选择自内部下手,增加小辈们与妖雾斗争的本钱!
大量本源灵气从邬戎机丹田内淌出,当真是宛若流水倾泻。落在其他人眼中,他们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事情一定到了颇严峻的地步,这才让邬尊者有此番动作。
再有,邬尊者的本源灵气显露在外,当真如同一条璀璨的溪流。金光照耀,他们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磅礴力量。
修士们怔然看着,心头半是震撼,半是焦虑。
外面……
到底怎么样了?
可惜的是,按说在场唯二能回答他们问题的邬九思、郁青这会儿还在分身乏术。
却也有好消息。在郁青之后,邬九思很快也有了灵气失控的感觉。时隔多年,他的经脉再度有了宛若被撕裂的痛苦。过往记忆由此翻腾而来,邬戎机鼻翼间浮起淡淡的水腥气……“咕噜”,他隐隐约约地听到,“咕噜噜”……
像是有什么正在水中翻腾、涌动!
邬九思知道情形不对,可光是尝试控制那些外来灵气、好让它们不继续撕裂自己这一件事,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力。他只能听着那道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不光如此,他的面颊、双手……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感受到了莹润的水汽。
这样不行!
修士的意识在艰难挣扎,想要自冲击中脱身,偏偏总是不得其法。
这样下去,莫说他们了,空间中的那些道友怕也要跟着遭殃!
然而危急关头,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一定能有办法!”
邬九思似乎听到了道侣的声音。
阿青的神思还是朦朦胧胧的,却在这关键时刻用尽全力地挣脱了一刻。
这句话话像是一双手,轻轻地、却也是极为有效地推了邬九思一把。
邬九思仿佛还在原地,却已经从前头动弹不得的状态当中脱身了。只是水声依然徘徊在邬九思耳畔,他本就有了预感,此刻定睛一看,果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在这片他们创造出的空处里,两人似乎拥有类似“心想事成”的能力。前头郁青借此塑造出了和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泥土,眼下出现在邬九思身畔的却是茫茫水域。
水域之外是模糊的青翠山影,伴随偶尔传来的风吹过林子的动静。按说还应该有人声的,毕竟邬九思上次前来是带着许多太清弟子。当他抵达湖心、与妖蛇——后头证明是妖蛟——相斗的时候,那些弟子便在为他助威、要他快走。
可现在,这些动静都消失了。
此地毕竟不是真正的玄州仙城,邬九思知道这点,却并不掉以轻心。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汪细细的涟漪出现了,不断朝四周扩大。
邬九思抬起右手,将道侣拢到身后。同一时间,太初扇从他袖中滑了出来。
他无法确定自己即将遇到什么,也不知道阿青是付出了什么才能帮自己一刻。邬九思仅仅明白,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耀目金光自扇页爆发,扇骨震颤之下发出阵阵“嗡嗡”声响,这声响却又被水面炸起、波涛四溅的动淹没。
接着,邬九思嗅到了血腥气。
他瞳仁骤缩,哪怕已经有所预计,却还是为那逐渐在水面之下扩散出的暗红色惊愕。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和阿青能“塑造”的不光是泥土、水流,还有……
生灵。
“是啊,”邬九思低低地笑了,“是啊——”
既然他手中可以长出一朵凤尾花,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可以在这片空寂天地当中任由意念去催动一株灵植长大,那当真有一条妖蛇、乃至妖蛟出现在他身前这片水中,又有什么值得奇怪?
可是,可是!
当初修士们是怎么在尝试失败后安慰自己的?塑造生灵,那是唯有天道才能触及的领域!
比起骤然得到巨大力量的欣喜,邬九思此刻更多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意。他忍不住想:“如果我和阿青可以,那创造出《鸿蒙阴阳诀》这套功法的人呢?他定然也……”
现在,那个人去了哪里?
邬九思忍不住抬头。然而入眼的不是昔日岁月中随处可见的天空云层,他看到的唯有一片遥远的蒙蒙雾气。
不止如此,随着水流不断变得混浊,他手中灵扇上的金光迅速暗淡着。方才被压下的、经脉当中不断传来的痛意再度出现了,唯一的好事儿,是此刻邬九思的神思还算清楚。
怎么回事?——罢了,问题太多,现在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
他先重新收起扇子,又将道侣又带到身前,握住对方的手。
“阿青,”邬九思柔声说,“咱们方才怕是着道了。这地方实在怪异,怕是一时无法摸清。还是先把你我都调整好,再谈继续前探的事。”
话是这么说了,可实际上,邬九思并不觉得道侣会回应自己。
阿青方才还是晕晕乎乎的呢,就算是寻常时候修士醉灵也不是那么好恢复的,何况现在?但他讲了,对方又总能听到几分,这也够了。
“九思,”偏偏郁青不光是听到了,还要叫他,“你听。”
邬九思怔然片刻,很快反应过来,“阿青!你?”
“你快些听。”郁青又说,“是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邬九思细细去看,这才发现,道侣的眼神还是带着茫然。只是在这之余,他又很坚持自己的话。见邬九思不回应自己,就又和他重复起:“九思,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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