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刚说完,道侣已经凑过来了,用手掌扣着邬九思的嘴巴。大约还是多少有些醉的缘故,脾气比平时鲜明了很多。邬九思含笑看着,见对方皱起眉毛:“我才不是可惜这个。九思,你可不要乱说。”
等邬九思晃一晃杯中酒液,道出一个“好”字,青年才放下手,重新在道侣身边坐下,很亲近、信赖的样子,讲:“那套妙音钟,你还带着么?”
邬九思怔然片刻,脸上笑意更清晰了,低声回答:“自然带着。”
说话间,他挥动衣袖。像是粒粒金星从中洒落,又像是天上银河从袖口泄出。
重现世间后,四十八个金钟或坠树梢,或藏云上。柔和灵光从钟上散出,照亮一小片夜幕。
邬九思依然坐在原先的石上,郁青已经站了起来,像模像样地一抖手腕,将灵剑抽出。又回头问道侣:“九思,你有想要听的曲子么?”
邬九思难得以自下而上的姿势看对方,有些新奇,又因对方的雀跃而欣慰欢喜,道:“都可以……”嗯?阿青好像不喜欢这个答案?“咱们身在山中,倒是那首《高山流水》最合眼下景色。”
“《高山流水》。”郁青重复一面曲名,也想到背后故事。早年有一主修琴道的乐修大能,因长久无法从元婴突破而心中苦闷,往山林中寻找闭关之处。在路途中,那位前辈碰到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心有所感,取出法器来弹奏。
原先以为四周无人,不曾想到,等到一曲结束,竟有人在他身边叹,“这曲好啊,有高山之势!”
前辈讶然回神,这才发现身畔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凡人。那凡人不通修行之道,却又是前辈难得的乐道知音。两人共同谈论山水,前辈暂且放下对进境之事的担忧,很过了一段畅意快活的日子。再往后,也由此突破进境,成为又一位化神尊者。
郁青暗暗想:“九思这会儿点这曲子,怕是半与风景相合,半与我和他的关系相合。”
我和九思,也算是“知音”了呢。
思绪转到这里,郁青心头仿若有石子落入湖中,片片涟漪不住扩散。
他唇角勾了起来,快活地应了一个“好”字。
崖边清风习习,乐响声声。
朦胧月色洒落山头,同样落在邬九思肩上。
起先,他一面观看道侣舞剑、奏响金钟,一面抿着杯中灵酿。不知何时开始,邬九思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道侣的身影。
这些年中,阿青的重心的确是更多放在丹道上,可于剑道他也仍是用功。如今手持灵剑,身姿轻盈,真正应了那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随着他的动作,周边的风也被一起带动。灵气流转,山间花草、树枝都跟着微微摇曳,仿佛同样受到带动。
钟上灵光愈明,无数妖兽、灵兽受到吸引,静静来到旁侧,沐浴此刻机缘。
邬九思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往周边暗处瞥过,又抬起眼皮,含笑看着徒弟的身影。
看来不光是传说当中的那位前辈因这首《高山流水》获得机缘,他眼前的阿青也有一样的好运气,竟在眼下“顿悟”了。
一张符纸从邬九思指尖出现,像是被风吹动似的一路往上,碰到云彩。而后符纸被灵气催动,无形的法阵往四面八方蔓延开,遮住了此方小天地中的一切。
外间再有修士前来,也只会莫名在山中打转,而非看到山涧当中灵气涌动、照耀四方的景象。
第114章 日常
郁青的顿悟持续了足足一个月。
三十天过去,体内奔腾的灵气终于弱下气势,开始趋于平缓。
如此又过了几天,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真正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只是这样的感叹仅持续了一刻,他便猛然意识到:“不对!我是和九思一起出来的。前头自个儿顿悟去了,九思岂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被他甩在一边?
郁青立刻紧张起来,屏着呼吸四下张望,嘴巴里小声念叨:“九思,九思,人呢?”
“在这儿。”邬九思回答。他的声音是从郁青身后传出,倒是把郁青吓了一跳。不过待到回过身、看到道侣的时刻,青年脸上还是露出粲然笑意,“九思——呀,手上怎么还拿着东西。”
青年身形一闪,来到道侣身边,好奇地去看道侣手上的事物。与此同时,邬九思的视线也在郁青身上转了一圈儿,这才微微笑道:“不错,气息较以往更稳固许多。”
一个两百岁的金丹前期,想要凭借一次顿悟就有所突破是不可能的。可当类似的场面多了,郁青的情况自然会越来越好,日后真正进境时也会更加顺利。
这条路,邬九思已经亲身走过一遍,自然可以告诉道侣要怎么走才是最安稳的。
待笑过了,他又将自个儿拎着的妖禽掂量一下,“你顿悟,倒是吸引了许多山中飞禽走兽前来共受好处。”这是常事,前头闻春兰吸引到的妖禽妖兽还要更多,“原先是没打算碰它们的,说来也都算你的功德。只是这只山雀都没来得及飞走呢,便已经开始啄旁边的小妖禽了,算是它自己破了道行。”
郁青听着,总结,九思说的话真正意思应该是:“我道侣顿悟一个月,实在辛苦,很应该寻些吃食给他补补。”
他忍不住乐了,高高兴兴道:“原来是这样,我先前还想呢,九思你怎么……”一个翩翩公子,俊朗如玉的仙人,如此拎着一只山雀,“好,看我来料理它!”
邬九思听着,又笑了一下。
山雀个头实在不小,但对修士而言,真要放纵口腹之欲,再多吃食也是不够的。
郁青和邬九思也不是真正想要“填饱肚子”。在他们看,最大的乐趣是把山雀料理出最好的滋味。
这事儿上,郁青还是比邬九思更加擅长。加上前头“冷落”了道侣足足一个月,他生出弥补的心思,自然更是使尽浑身解数。眼睛转了转,便有了结论:“咱们寻些灵泉水来,再用金极土与之相和,成了浆状再涂到山雀上。”
其实就是俗称的叫花鸡做法,只不过从材料上改良许多。
“我这儿别的不多,灵火那是管够的。”郁青又开始合计,“练了这么多年控火,在这事儿上绝不会出差错。”
邬九思含笑点头。
郁青仿佛收到鼓励,再接再厉道:“再有,有的部件随随便便烤了,实在有些可惜。正好手上其他东西也多,烧一锅子卤料,后头猎了其他妖兽还能再往里头加呢。”
邬九思道:“不错,我瞧这样便极好。”
郁青唇角勾起,愈是高兴。
不多时,金极土在他手中成了一团泥。在往去了毛的山雀身上涂前,他又取了自己存下的诸多灵植,从中挑选数样,调好味道后埋在山雀腹内,这才将金泥涂抹上。
动作到后头,郁青冷不丁想到:“九思你瞧,等到后头烧了火,这层金泥硬成一道壳,乍一看,岂不像一颗足有人怀抱大的金丹?”
邬九思忍俊不禁,配合道:“是有几分意思。”
郁青煞有介事:“若是咱们在太清,或者在云梦,都能拿此法和人玩笑去。但现在只有你和我嘛,只要山雀好吃就够了。”
邬九思配合点头:“是,阿青说得很对。”
郁青眨眨眼,“现在咱们有酒,有肉,我看还缺些果子。”
邬九思含笑说:“这个简单。”语毕,太初扇被他从袖中抽出来。他折下其中一片扇叶,在手中轻轻一晃,原先的扇叶变成了只羽毛华美、叫声清脆的小雀。
小雀先是环着郁青飞了一圈,引得郁青惊喜叫道:“九思!这是?”
邬九思微微笑一下,说:“你不是知道么?每片扇叶上都刻了不同的阵,能当不同用途的法器用。”郁青被小雀蹭着脸颊,晕晕乎乎地点了头,“这片便是能化作一个这样大的机关。”
“这样大”?郁青心头闪过些许灵光。接着,不等他问出什么,站在肩头的小雀已经开始变化。先是有手有脚、只是比寻常机关偶小了许多的巴掌大小人儿,又是身形灵动,顺着他的手臂倏忽窜到邬九思手中扇上、又静静卧着不动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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