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什么?他耳畔除了水声风声之外,哪里有什么多余的动静?倒是阿青,他又为什么——对了,阿青现在还在醉灵!他能听到的,怕并非来自外间,而是灵台上的声音!
意识到这点后,邬九思同样将自己的神识沉入灵台。接着,他果真听到:
“九思,阿青!”
“小邬真人!郁真人!”
“两位仙人……”
“嗷!!”
“吱吱吱吱!”
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声音,还有无数修士与凡人的声音一同出现了,很轻,叠叠落在一起。
就连吱吱和那群妖兽、妖禽崽子的叫声也被囊括进去。邬九思有一刹那的哭笑不得,可很快,他又“看”到了空间中的一切。
原来如此。
这才是他能够在斩杀水中孽畜之后依然保持清醒的缘故。
他和阿青是独二在外的两个,这里又不止有他们两个。
第138章 变故
有了这个发现,邬九思神思一定,心头也泛起些暖意。
所有人都在帮他们,他们定然不能辜负这份期许!
那就继续向前吧。
默然谢过正在为二人助力的父亲,邬九思掐算方向,继续循着灵船可能停泊的方向去了。
有了前头的经验,无论是他,还是逐渐消化灵气、从醉灵状态当中挣出的郁青,都开始谨慎地控制思绪,不让方才的危机再度发生。
如此一来,两人面对的注定是一次枯燥无味的行程。四面八方都只有一片空茫。至多至多,是远方还有不曾被功法转换的妖雾。
或许也可以换个说法。
那是曾经天地初开之时曾有的混沌、无序。
过往是起始,而今是终结。
……
……
和他们相比,空间中的修士、凡人们过得倒是当真有滋味些。
在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之后,众人不再全都围在邬、郁二人身畔,而是怀着担忧,回到自己平时常在的地方,聊聊自己过往的见闻,再拿“定能找到其余修士,顺利登上灵船”的话相互安慰一番。
此外,也没忘记每天分出一人,持续不断地将灵气输送给那老者。
老者见他们果真依从前面的承诺做事,一时又是动容又是惶然,几次劝道:“我不过是一个累赘,怎么能劳动诸位……”
修士们便安慰:“照这么讲,小邬真人、郁真人他们又何必一路带着我们?对那二人来说,我们难道就很亲近、有用吗?”
老者哑然,想说这哪里一样,喉咙又仿佛被什么事物堵住般难以开口,最终还是按照众人的话躺了下来。
若是能活,又有谁愿意死呢。
这只是空间当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修士们知道闻尊者近来又是牵挂小辈,又是牵挂道侣,实在无暇顾及更多,便也不曾与她提起。
闻春兰而今的确需要这个。她连时不时往自己身边凑凑、观察一下主人父母情况的吱吱都没什么心思理会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道侣身上。愈是看,愈是心惊。
戎机的气息,不对!
闻春兰是曾经经历过一次无法突破、境界跌落的,对此最有经验。虽然邬戎机的状况明显与她那时候不同,可闻春兰还是捕捉到了二者间的相似之处。
她的眉尖压了下来,很快又意识到不妥,于是恢复寻常模样。
自家人察觉异常是一回事,旁人也发觉情况不对就是另一回事了。
闻春兰不动声色,开始尝试用两人之间的道侣契联络邬戎机。
若是拿寻常法子问话,怕是要打乱对方心神。好在他们结契日久,换种方式,再多花些工夫,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邬戎机说:“外间发生了什么,你我都不知道,可九思和阿青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闻春兰何尝不明白这些?“可戎机,你……”
“眼下没有灵气能补充,我在这儿耗些修为,总好过他们两个在外出事。”
闻春兰不说话了。
她意识到,自己恐怕也会和道侣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那是他们的孩子,也是空间中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于理于情,她都希望九思和阿青能平平安安,哪怕自己要付出些代价。
“你说得对。”又半晌,邬戎机听到闻春兰说,“但光是你一个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邬戎机心头有所预感,想要阻止,偏偏以他现在的状态,稍稍一动,都有可能让外间再度出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侣在另一边坐下,送出自己的本源灵气。
这种事,有了一,就有二。
很快有其他修士留意到这边的变化,空间里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起先是问救命恩人那边可是又碰到什么麻烦,后头则是察觉到,或许两位尊者已经有所行动,为他们将麻烦抵挡在外。
诸人汗颜,慢慢停下话音,重新回到邬家人身边,与邬、闻一样盘腿坐下。
一个又一个人的本源灵气倾泻而出,围绕着邬九思和郁青织成大网,将他们笼罩其间。
这片网上不断有灵光闪烁,正式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到一起,再通过那纵横交错的大网,输送至邬、郁二人丹田。
饶是闻春兰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有所料想,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心中仍然浮出许多喟叹。
原本只是觉得既然牵扯到了众人性命,便不好讲事情捂到自己一家身上,现在看……
她唇角略略弯起一刻,很快又重新压下,仿佛从来不曾有过波澜。
……
……
从前总有修士以上古大椿自比,又将凡人比作蝼蚁朝菌。
邬九思和郁青不会这样轻蔑旁人,可他们同样觉得,时间是一种自己拥有太多,近乎难以计数的东西。哪怕是他们,也是在妖蛟的预言与天机镜召问结果之下格外勤勉了几分。
可从前又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身侧没有起落的日月,没有升落的潮汐,没有枯绿的山林……离开这些,两人骤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正失去了“时间”的感觉。
最初的时候,他们还会通过体内灵气运转的情况来判断过了几日、几个月,甚至几年。可随着他们所到之处不断增加,身旁的“妖雾”变得越来越少,忽有一日,郁青问邬九思:“九思咱们已经出来多久啦?”
邬九思哑然片刻,回答:“我也不知道。”
郁青便“啊”了声,难得地停下脚步、还望四方。
“我也不知道,”他小声地、轻轻地讲,“但我总觉得咱们已经走了足够久……若是从前,怕是连北州的路都要走完了。”
没有再说下去,可邬九思能明白道侣的意思。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没有见到那艘灵船。船上之人的杳无音讯,当真是因为有妖雾阻断了双方之间的联系吗?还是另一种他们其实早已想到,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的可能性?
“北州那么大,”邬九思的语气十分和缓,“兴许他们到了西边。”
郁青眼神动了动,“西边?”
从前倒是能从日出日落里判断东西,可现在呢?……妖雾吞噬的恐怕不光是地面上的一切,还有日月。
时至今日,两人已经不会再因这个念头不寒而栗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孤单。
他们会与对方讲话,以此排解寂寞,却也总会有些话题停下、忘记继续的时候。往往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时日一长,看着周边的一切虚无,邬九思和郁青一不留心,耳畔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最先还是细微的“咚咚”动静,往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终于化作一道轰然炸裂的惊雷,将二人劈醒!
如果不是还能“看”到空间内的情况,知道不光有他们两个人活在世上,他们或许已经停了下来,随意找个地方布置出山河屋舍,把这当做曾经的太清洞府,自欺欺人地生活下去。
可看着众人眼角渐渐出现的纹路,鬓角慢慢多了的银霜,他们便还是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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