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随与任剑秋面颊抽动一下,缓缓把剑放回鞘中,眼神里却是多了点无语。
任剑秋问:“你刚才没有醉?”
“那倒不是。”孔连泉说:“我吃了颗解酒丹。”
好吧,是这小师弟该有的东西。
两人心头的疑问没了,和孔连泉一起往那对师徒所在的树下看。孔连泉更是紧张,嘴巴里嘀嘀咕咕。赫连随和任剑秋分辨了片刻,才听出他在说“不知道小师兄会不会亲师侄一口”。
赫连随深呼吸,任剑秋缓缓又抬起手。
两人一起彻底将孔连泉提溜走。后者最先还装作挣扎,往后却也老实下来,和师兄师姐感叹:“师侄的确是个好的。”
立场互换,若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轻易原谅“自己”吗?
点头或许很难,难的是诚心诚意。就冲这个,孔连泉便觉得把那些灵丹送给师侄很是值得。
唯独的问题是,“话说回来,”孔连泉摸了摸下巴,“刚才忘了问啊,师侄到底还去不去我爹那边。”
赫连随道:“晚些时候再问吧。”
孔连泉微笑一下:“也是。”
……
……
袁仲林知道小辈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若是往常,他是一定会去关切一番的。可眼下,他忙得莫说徒弟们了,连自家宗门的长老峰主们都见不全。
虽然事发突然,可毕竟是半个修真界的有头有脸人物都要参加的议事,哪儿能有半点敷衍?紧赶慢赶,到底搭了个还算能看过去的架子出来。
三面巨大水镜悬在会场当中,里面正映出云、北、龙三州当中的景象。而无论水镜内外,所有修士皆是正襟危坐,看天一修士步步入场。
没有人的目光落在这些“尊者”“大能”身上。并非不敬重,而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以邬戎机为首的诸修士正牵制的存在吸引过去。
早前众人已经听过“妖蛟”的名头,也知道这妖实在身负不凡,不知早年得了什么机缘,竟得以修成人形。可当真看到盘腿而坐、竟仍保留几分从容模样的焦峰主,外来的修士们还是齐齐吃惊。
一片低低议论自屋中响起,邬九思与郁青也在这片声响当中,却都没什么声息。
两人的身份是能在眼下场合里蹭个席位,可境界修为还是不大够。邬九思还算踩在门槛上,郁青便是直接在山脚下了。
两人都毫无出声的意思,只是在妖蛟从身侧经过的一刻,邬九思忽地握住了郁青的手。
郁青浑身一震,不由侧头看他。视线当中,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还是从容俊朗的模样,只是侧过的目光当中带出了对郁青的关切。
青年因之怔然片刻,忽地意识到,原来就在对方动作的时候,自己心头那点因焦峰主再度现身而有的紧绷骤然消失了,剩下的仅仅是因手上温度而来的欣喜。
他自己都没留意到的状况,师尊为他留意到。
郁青飞快地露出笑容,与邬九思传音:“师尊,我没事。”
邬九思仔细看了看青年的神色,确定对方眼眸当中的确没了阴霾,这才缓缓收回手。
倒不是动作的缘故,只是看到徒弟那从自己抬了手便成了眼巴巴的神色,他就有些快不起来。
单纯拿开的姿势成了在郁青手背上拍一拍,青年感觉到了,又一次笑起来。
也是这时候,一道高喝在他们耳边炸响,道:“妖蛟不死,人心不稳啊!”
郁青眼睛猛地睁大,身体也微微颤了一下。
不光是被就那声音骇到,还是因为开口修士嗓音里带了浓浓灵气威压。话音落下的同时,威压也覆在众人身上。其他人修为高了,自然不觉得难受,郁青却不同。
邬九思看出来了,眉尖瞬时压了下去。不等郁青自己调整过来、朝师尊示意自己无事,他的手便又扣上徒弟同等部位。接着,郁青便觉得一阵暖流从自己手背上涌了过来,迅速驱散了他原先的些许战栗。
师尊……
九思。
两个称呼在脑海当中转过一遍,到最后,还是哪个都不曾说出口。
郁青知道,比起自己的感谢,对方一定更希望他切切实实地好起来。他眼睛闭起些,就着眼下的姿势调整起呼吸。
在这之余,又难免有些不同心思:“如果师尊不是扣着我的手背呢?”
睫毛抖抖,肩膀紧绷。
“如果……我们是十指相扣。”
他身边,邬九思略有不解地看着徒弟耳朵尖的一点红。
再怎么被父亲叫做“孩子”,他也是一千多岁的人了,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可若说阿青是害羞了,方才怎么没有这样的反应?
邬九思把最先出现的猜测压了下去,专心帮徒弟调整起状态。
这边的一点细微动静,未有师徒之外的第三个人留意。就连其他天一修士也显得沉默,只听一个个匆匆赶赴而来的道友对妖蛟声声怒斥。不多时,话题已经从“妖蛟必须要死”转移到“到底要让妖蛟怎么死”上。
寻常手段是否太便宜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千刀万剐总该有吧?
还有,最后动手的人应该是谁?的确,人是天一宗抓住的。可轮起仇恨,未有长老被妖蛟害死的天一实在排不到前面去。
不少修士相互看看,视线对上的瞬间,眼神火花四溅。
武道修士如此,器修和丹修们也没闲着。他们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蛟身、骨血就那些定然是由天一宗占据大头,可自家能否分得几分?……小道消息,邬尊者擒妖蛟的时候后者流了不少血,那片地方便长出不少龙血灵植。若自家运气好些,往后百十年里,很多传说中的灵丹都能尝试着炼一炼了。
一片嘈杂当中,焦峰主反倒始终很平静。不光如此,他虽已是阶下囚,看向旁人的目光中却仍带着轻蔑。
逐渐吵出了火气的修士察觉这点,当即怒抽出灵剑,剑尖直指锁链缠身、陷于阵中的妖蛟,为他:“你这畜牲,死到临头了还不悔过!”
“呵。”焦峰主微微冷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还是落在了邬戎机身上。
他傲慢,从容,不像是落于险境,更像是当初仍是玄州第一宗门的最大势力之主的时候,下巴也微微抬起些,好整以暇地问:“邬峰主,你当真要杀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修士们愣住,脑海当中霎时闪过百千种猜测。莫非邬尊者私下里和这妖蛟有什么交易?——可若是如此,妖蛟怎么会当众来说……
他们不由也去看邬戎机。这当中,邬九思等人是已经知道焦峰主预言的,此刻并无旁人的惊疑,只是带着纯粹担心。
邬戎机将所有人视线、神色的变化收入眼中,同样笑了。
“为何不?”他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道:“你当自己从前做了预言,说这修真界终将毁灭,世间又唯有你一个修卜算之道的高阶修士,旁人便都要靠你再去算清这一元结束的具体时间?
“可是焦峰主,从前你都没算出来的东西,怎么便觉得自己日后就一定能算出来呢?”
第086章 倡导
焦峰主愣住,其他人同样愣住。
只是其他人愣住是因邬戎机话中内容,焦峰主则是不敢相信这“小辈”的态度。
他有心追问,偏偏来不及开口,声音就完全被其他人疑问的声响淹没。到后头,更是被不耐起来的九阳峰峰主封了口舌,只能徒劳地一阵“唔唔”。
“邬峰主!你刚才说的预言,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修真界终将毁灭?怎会如此!你我共修大道……”
除了这些内容混乱、纯粹发泄情绪的问题外,也有人抓住了重点,直接道;“邬尊者,你方才说的‘一元’,又是什么意思?”
邬戎机将这一切声响收入耳中,娓娓解释起来。
他的境界、辈分毕竟摆在那里,一旦开口,旁人便很少敢在当中插话。
只是不插话,不代表会场内就安静了。修士们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以他们的本事,又确实不必担心“稍稍分心,就错过邬尊者的话音”。于是上头在解释,下头议论不断。从“怎么会有这等事,妖蛟完全是为了活命而危言耸听”,到“如此一来,倒能解释许多事了”的话音接连出现,只是总的来说,还是抱有前一样态度的人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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