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他想要深情的时候,顾昭就特别欢快,总是令人啼笑皆非,容从锦怔怔望着他,含着晶莹易碎的水光的眸底忽然泛起涟漪,顾昭自己也觉得可能有点过分了,自己找台阶道:“从锦没有哭,是本王想你…”
“不,臣很想您。”容从锦打断他,一字一句真诚道,“王爷不在时,臣想您都会想得哭出来呢…”
真听到王妃亲口讲出这句话,顾昭那点得意倏然烟消云散了,他俯身轻吻容从锦的侧颜,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道:“本王再也不会离开你。”
彼此无言,安静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温馨。
“王爷是怎么上来的?”容从锦逐渐从令他沉溺的温柔里找回神智,低声问道。
“本王早就知道从锦想跑!”顾昭气鼓鼓的咬了下王妃的唇瓣,拥着他道,“上次本王让你发誓,你说什么都不肯。”
“这些箱笼你早就收拾好了肯定是要带走的,本王也盯不住你,就盯着箱子。”
“那天侍从们将箱笼陆续运上马车,本王就让小乐子替了本王躺在拔步床上,自己进了这个黄花梨的箱子。”顾昭得意道。
“小乐子会帮您做这种事?”容从锦沉默片刻,无语道。
就是给小乐子两个胆子,他也不敢。
“本王跟小乐子商量,他要是不帮本王,本王就告诉兄长,他像小喜子似的欺负过本王。”顾昭挺胸道。
拔步床放下幔帐,小乐子又穿着他的衣裳,远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容从锦:“……”
小乐子太难了,容从锦都不由得心生怜悯,又问:“王爷这些天吃什么呢?”
顾昭垂下肩,可怜兮兮道:“本王从王府带了些点心,可是根本不够吃。”水也不够,他只能偷偷摸出去找吃的,顾昭从没有独自生活的经历,错误估计了生活所需。
“本王身上是不是都臭了?”顾昭抬起手臂嗅道。
他在箱子里吃,在箱子里睡觉,又闷得透不过气来,好可怜的。
“不臭。”容从锦连忙安慰道,顾昭偷偷打量他一眼,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容从锦会意,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顾昭又转过头去让他吻另一边,这个时候的容从锦极好说话,他也希望能为顾昭多做些什么,像顾昭那样真挚的去回馈他的感情。
顾昭骗了一顿吻,美滋滋的站起来觉得这几天的苦都没有白吃,容从锦在他身后道:“王爷饿了吧?让厨房给您做些吃的吧。”
顾昭瞥见旁边铜镜里的身影,下意识过去照了一下,刹那间惊得双眸圆睁,星眸里写满了惊愕,这个衣衫褴褛满脸灰痕的人是谁?他跟本王长得好像。
顾昭愣了片刻,双手捂脸:“本王先洗澡。”
第53章 一夜芙蓉红泪多
顾昭还是爱干净的, 沐浴梳洗后确定自己身上泛着澡豆的清香才放下心来,坐在鹤膝桌旁的交椅上擦着半干的头发。
“我来吧。”容从锦接过他手里的棉布,在他身旁专注的拭去他发丝上的水汽, 顾昭年轻又生活优渥, 他的发丝蓬松而有韧性, 像是上好的缎子, 泛着柔亮的光泽。
已是黄昏,天寒色青苍,飞雪拟作穿庭花, 江心上的船只顺流而下,顾昭借着夕阳瑰丽流波在飘若柳絮的雪花间, 斜望着他, 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船舱的甲板随着潮流颠沛而起伏, 房间里的装饰也不如王府精致, 处处透露着局促和紧迫,连王府的柴房也比这里强一些, 可是顾昭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天色已晚, 为了安全考虑船舱内不能点起枝桠形的灯柱, 只有桌案上放着的几枚蜡烛安静的燃着, 室内烛火昏黄跃动,映在容从锦的面庞上, 似明月旁玉带般笼罩的纤薄银白色的烟云, 无损他的美貌反而添了几分朦胧的白皙昳丽。
让他回想起圣节大宴后他们在绮楼高阁上相会的场景, 他心中的悸动和满足与那时一般无二, 顾昭仰头撞在他给自己擦拭发丝的手心里,“从锦…”
顾昭耍赖似的语气令容从锦心底微微一颤,他向来是无法拒绝顾昭的, 更不用说他刻意的放低声音了。
容从锦不由得提起心神小心应对,怕他提出什么自己无法达成的要求。
顾昭却安静了良久,只听得到江面上呼啸的北风和轻微的灯火鸣爆声,久到容从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顾昭低声道:“我待王妃的心,就像是王妃待本王的心。”
不计成本不计后果,他们只是想靠得近一些,感情的复杂超出了顾昭的逻辑能力,旁人刹那间就能想明白的事情,他需要许久才能理解,感情是七分甜蜜三分酸涩,他一直欲罢不能的反复品尝着这个滋味,他日日夜夜的都想着同一件事,才明白了为什么王妃会几次违背他一定要离府。
感情里是有你我的,但是期盼对方过得比自己更好的心却是不变的。
容从锦的眼眸里忽然浮起一层氤氲的水汽,从背后静静的拥住他低声道:“王爷比臣要聪明多了。”
顾昭有时候傻乎乎的,有些时候却像个智者,能看透事物的表面直达本质。
“你要去雍州是么?”顾昭手掌搭在他手背上道。
“是。”容从锦沉默片刻应道。
“你要去雍州那就去吧,本王不拦着你。”顾昭坚定道,“但是本王要跟着你。”
“这趟或许会很难,我们可能都没命回来了,那本王也要跟着你。”顾昭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望京里已经开始流传雍州的谣言,说那里是阎罗地界,去的人九死一生,连官兵都叛变了,机敏善变的七皇子都没回来!
兄长远赴漠北,临走前他去问兄长,兄长驳斥全都是无稽之谈,转眼却将人手安排在东宫内外,将东宫安排得周密稳妥,更给嫂嫂留下许多可用的人和一批药材。
顾昭就知道兄长是在骗他,兄长离京那日,众人都来送他,威风凛凛气势万钧,母后的眼泪把帕子都浸湿了,可另一边王妃的队伍却很低调,他不禁想兄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仿佛熠熠当空的烈日,他的一举一动牵挂着无数人的前程,但又有谁会记得他的王妃呢?他们在房间里斗蛐蛐,吃一碗冰酥酪时的纯粹的快活。
这些都太不起眼了,不是么?可这就是他期待的全部生活啊,这才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躺在一个箱子里也要偷偷跟上船,没有从锦,瑞王府就是一座冰冷的金屋子。
“不行…”容从锦手指一僵,硬下心肠道。
“父皇本就是让本王去的。”顾昭耸肩道,“父皇若是知道本王没去,他一定会生气的。”
“您在威胁臣么?”容从锦停顿一瞬诧异道。
“只是实情。”顾昭低声道,父皇一直都不喜欢他,这是抗旨的重罪,兄长是天潢贵胄,皇室一团和气,可以既往不咎,从锦作为知情人之一,他却是承担不起的。
容从锦竟然有一丝欣慰,王爷也懂得谈判了。
“而且…本王都到这里了,在箱子里好挤的。”容从锦欣慰不过三秒,顾昭又开始卖惨,“没吃没喝,船摇晃时箱子也会跟着晃,本王在里面撞得满头包。”
容从锦憋着气,顾昭转头斜睨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从锦摸摸看,是不是满头包。”
“扑哧!”容从锦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包没摸到,倒是见到了一个傻子。
“王爷留在船上吧。”容从锦放轻了动作,将他的发丝松松的束在一起,又让他用膳。
顾昭得到王妃许可,由衷松了一口气,他好像回到了王府似的也不再挑剔环境简陋了,有王妃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给他个皇宫都不换呢。
*
次日,顾昭在船上转了一圈,负责易容成他模样的侍卫见到另一个瑞王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不过很快就被扶桐拉走了。
“这是什么?”顾昭走到厨房,指着一个黑中泛黄的东西问道,他前两天就在厨房看到了,觉得应该是吃的,他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息,但是不敢拿怕有毒,最后还是带了个馒头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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