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已婚、未婚殉节的朝廷奖赏一律免了。”顾昭却不跟朝臣分辨。
“遵旨。“那文官还要再辩驳,效忠容皇后的朝臣已经高声应道。
‘臣遵旨。”其余守旧文官只能躬身应道。
其实即使是支持陛下的也不太在意几个牌坊的事情,但赞同陛下却很重要,其中一人顺势道,“陛下,听闻西北将军侄女聘于于氏,婚后不顺,有意和离…”
“那就和离吧。”顾昭随口道,“既然不顺那就和离,勉强到何时方休?”
“陛下圣明。”众臣赞颂道。
容从锦:“……”
他本来准备略提一下此事,他已经武力制服了一些门阀,再口头劝告一番算是给他们一个面子,回去就请太后下旨,太后那边的旨意都准备好了,却不想顾昭神来一笔,轻而易举道帮他了结此事。
他和太后都是后宫内眷,干涉此事留下话柄,顾昭却是向来没有心机,他又有皇权,一句就让于氏夫人和离。
顾昭在这些事上倒是细心,下朝后特意跟容从锦提起,“私下去问问那于氏夫人,是否想要和离,莫要让人强迫她。”
“是。”容从锦道,“陛下怎么想起管牌坊的事情?”
这些事永州安抚使也是如常上报,在奏折里只占一行,顾昭却把永州安抚使大篇的政事汇报一掠而过,在意这些细节。
“这几个字里,就是一条人命。”顾昭沉默片刻,“即便是朕崩了,也不想从锦殉节的,民间此风却甚烈,可见多半不是真心的,或许是被逼迫的。”
“索性都禁了。”
容从锦却想到这些人不殉节,旁人指摘恐怕胜于洪水,顾昭一片赤诚却没想到这点,他少不得帮顾昭描补一二,帮他们寻一条出路。
皇后传内阁,增添数条律法,首先就是顾昭最难以容忍的□□之事,他已经讲明这一条应该是刑部和地方安抚使的责任,安抚使剿灭盗匪,刑部则加强对奸污的责罚,一经核实押送望京处斩。凡被奸污者,夫妻因此生隙可以和离,嫁妆取回财产均分,孀居无子女的也可以依此例,若是夫家势大不肯遵从,女子双儿也可告官。
至于未婚的,那就罚夫家和本家增税三成,民间多是媒人说亲,许多新人婚前连对方的相貌都没见过,哪里就到殉节的地步了?还不是礼法所束,但再严格的礼法也不如增税对他们的威慑力大。
第91章 世事浮云何足间
内侍到于府传旨, 于府众人忙摆香案换官服,内侍面朝南面,众人下跪接旨, 即使早有预料听到圣旨的那一刻于府众人还是如丧考批, 仿佛霜打的茄子般不敢置信。
宣旨的内侍是个极年轻的, 宣旨罢, 于大人接过圣旨,内侍慢悠悠尖声道,“皇后口谕, ’于氏夫人搬离于府后若在望京无居所,可暂居皇宫。’”
一时于府众人的面色难看至极, 于陵西任殿中侍御史, 上次的事情后容皇后就免了他上朝, 却并没有人怀疑他是携私报复, 因为陛下对他的嫌恶毫不掩饰,几乎已经到了朝会上他们中间只能出现一个人的地步, 那无论是皇后还是众官员都只能让于陵西免于上朝。
一个受陛下厌弃的文官, 御史台对于陵西的名声人尽皆知, 他的上司每次见了他拔腿就跑, 有一次不甚掉了玉佩都不敢回来捡,就是担心景安帝把他划为于陵西朋党。须知景安帝实在是宽和至极的一位皇帝, 哪位老大人御前失仪或是因故不能朝他都不在意, 还会亲自关心安抚一番, 让不少老臣都心生感动。
景安帝虽有痴愚之症, 却不失为仁义之君,也因如此,景安帝针对于陵西的事情御史台竟无一本上奏, 望京里谁不知道容皇后当年的事,一家双儿先后跟两家订婚,这两家若是离得远些还好,竟同在望京,那景安帝心中不虞实是再正常不过,御史风闻奏事,却也没有如此锱铢必较。
于氏夫人倒是干脆,收拾了两个箱笼带着侍女就走,于夫人偶感风寒,歪在床榻上侍女一勺勺的伺候汤药,听闻圣旨还没有来得及出门接旨,就听侍女传话,没有诰命的女眷不必跪接圣旨,她正在慌乱间,侍女回报,大太太收拾行李已叫人去赶马车了,她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出门去拦,“你一个内宅妇人,要去外面怎么能不由丈夫陪着,如此没有规矩。”
“已经不是于家的人了,您的规矩还是给于家的媳妇留着吧。”
“我和离了。”秦芙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秦芙倒也果决,带着两个侍女住进皇宫,容从锦对西北军看重,让秦芙和离向西北军示好,做到这一步更亲近些以示诚意也无妨。
第一批螃蟹刚送进宫,虽不甚肥美,胜在鲜嫩,容皇后在翠竹轩设宴,竹林涛涛,二层楼台可凭栏欣赏摇曳竹林和碧空相接,台下只有竹笛、笙一类的乐声,极为清雅。
秦芙一袭浅青色儒裙,发间插着两只嵌珠金簪,容貌明艳,略显拘谨的坐在下首,顾昭入席后身边侍女捧来仙鹤纹铜盆,他净了手后就专心致志的剥起螃蟹来,无暇理会秦芙。
“陛下的酒呢?”容从锦问道。
“热了些甜黄酒。”侍女斟酒,容从锦尝过后微微颔首,把顾昭手边的一只螃蟹挪开移动酒杯,他们默契非凡,顾昭随手拿起酒杯喝了几口朝容从锦笑,把自己装着刚扒出来新鲜蟹肉的碟子换到容从锦面前,自己才开始用餐。
顾昭显然已经做的娴熟,身旁侍女都没有要上前的意思,秦芙本颇为紧张的坐着,看见这一幕紧绷的情绪一松,心底却又不知为何空荡荡的。
谁不期盼能嫁一个好郎君呢?她在西北长大,见惯了伯父伯母的缱绻情深,不必言语就能相互照顾,她千里迢迢嫁到望京,远离亲人,虽不舍亲人却也期许着未来的夫君和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婚事,这段婚姻竟是如此收场。
秦芙心底五味杂陈,她虽是望京人却多年居住在西北,对望京权贵间的事情都不太了解,才让于氏瞒骗,但婚后这事纸包不住火,她和官宦门第的夫人们来往,总有口风松的或是故意让她得知,于陵西在婚前曾闹出过不堪的事情,容皇后才是他的订婚对象。
容皇后再次订婚的就是皇室,肃王登基又做了皇帝,天下之主坐拥江山尚且对容皇后一心一意,于陵西有了官职,于夫人就趾高气扬常把她叫过去训话,好像她能嫁进于家是多么大的福气,于陵西院子里的那些事更是不提也罢。
秦芙无奈摇头,容皇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吟吟的和她说话,问一些西北的风土人情。
提到西北,秦芙的兴致略微高了些,面上不自觉的微笑,“西北的建筑总是沿山势而建,有的在山坡上建一个窑洞,设有气孔,冬暖夏凉,以前住在军营附近,那边的军营围拢外侧有院墙,二层多是长弓弩箭的军事位置,三层才是居住的…”
秦芙讲到这些就兴致勃勃,说得多了一些她连忙住口,又担忧这些琐事让容皇后不满。
“将军带兵极有声望,果然自有章法。”容从锦道,“可惜本宫久居深宫,无缘一见。”
秦芙没有询问他是想见西北军的军容还是自己的伯父,身为臣女问这些会冒犯天威,但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这场宴会很是尽兴,秦芙喝惯了西北的烈酒,黄酒就像是蜜酿的,她不大在意多饮了两杯,却逐渐有些头晕,连忙放下酒杯单手支撑着不敢再饮了,暗道自己糊涂,她以前是能喝酒的,但这几年住在望京,处处被管束哪里有开怀的日子,即使在院子里独处也不敢饮酒,酒量就变弱了。
”在宫中住的还顺心么?若是宫里哪个宫人服侍的不好只管来回景仁宫。“容从锦关切道,“你入宫时只带了侍女,是否还有别的侍从要带进来?”
“臣女并无其他侍从。”秦芙把玩着酒杯,突然重重在桌面上一按,沉声道,“我陪嫁带来的庄子田产都已卖出,侍从自然也各奔东西,只有侍女是自幼跟着我的才留在身边。”
容从锦一怔,秦芙却是忍耐多时,她独自嫁在望京连个可以谈笑的朋友都没有,眼圈微红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只是想到这些年受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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