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去,一边玩去。”铁柱娘不耐烦的赶他,转身又笑的谦卑,一双手洗得干净才敢去碰桌上待客的茶杯,给客人倒水。
那先生没有碰茶杯,只是不耐烦道,“你们按手印,拿去官府备案即可。”
“是。”铁柱爹连忙应道,拿过那张纸不太熟练的要沾墨按手印,几个做证的长辈也坐在一旁准备按手印,对面乡绅笑得更和气。
铁柱想起前几天听见家里商量,要卖两亩水田换十两银子去镇上做个小生意,他们村有绣工的手艺,尤其是绣出的手帕听说货郎从他们村收走,转手在镇上就能卖出一倍的价格,家里心动了,又跟乡亲商量,想着以后不从货郎那里卖了,他们自己做生意。
铁柱好奇在角落里探头,看了一行字不由得瞪大眼眸,下意识的走上前,铁柱娘推他,“别打扰客人。”
“娘。”铁柱已经把字据看全了,握紧拳头指着先生道,“他想骗咱们家的田!”
四座皆惊,那先生气得面色涨红,站起身就要走,村里的长辈连忙拉着,老村长歉意的躬身,“孩子不懂事,您多见谅。”
说着转身就在铁柱头上啪的打了一下,“这是镇上有学问的先生,念过私塾的,你胡说些什么。”
铁柱本来按照他娘的要求,在国学里吃得很饱,这一巴掌差点让他吐出来,顿时更生气了,直接抽过桌面上的纸,念道,“小圈村,张得胜家村东有圈圈良田十亩,现圈圈卖圈圈镇老爷圈圈十亩,作价十两,银货两讫。”
老村长还要再打孩子的手顿时僵在原地,几个向乡绅陪笑的长辈笑容也顿住了,都转头望向铁柱。
“写的是这个么?”跟张铁柱家关系亲近的长辈问道。
铁柱听不出长辈语气里的愤怒,还以为自己被质疑了,气得吼道,“我没错!师傅教过的,这几个字这么读,对,小香姐她认字比我多,您叫来问她。”
张淑香正是这位长辈的女儿,比铁柱大一岁,因为女儿没什么力气农活也帮不上忙,索性也送进国学能学到什么不重要,至少能帮他们带孩子。
这位长辈顿时朝铁柱爹使了个眼色,铁柱爹连忙出门了,先生和乡绅紧张站起身,“既然你们不愿意签,那我们就去找别人买田吧。”
“站住。”长辈笑着道,“小溪村有待客的规矩,现在都快到晚上了,怎么能不留客人吃饭呢。”
门外几个做惯了庄稼活的汉子已经过来。
张淑香莫名其妙的被铁柱爹叫来,父亲往她手里塞了张纸,“念。”
张淑香本能低头,皱着眉道,“小溪村,张得胜家村东有水稻良田十亩,现愿卖兴盛镇赵富老爷水稻十亩,作价十两,银货两讫。”
村长面色铁青,“你们镇上来的有那么多银两,竟然还想骗我们穷苦的乡下人,两亩水田十两银子卖给你们已经是便宜了,你们竟然想花十两银子就拿走十亩水田。”
“若不是多读了两个字就被你们骗住了。”
随着张淑香一字字通顺念出,那先生脸色逐渐转白,悄悄向后挪了两步,眼睛转了一圈寻找着出路。
村里的汉子和张铁柱爹气得撸起袖子,村长开口,“给我打…”
“村长。”铁柱叫住他,“师傅说钦朝有律法,我们打他们叫私刑,这是违法的。”
“什么违法。”铁柱爹早就想打他们了,挤开孩子就要打那先生,张淑香也赶紧拦着,“叔,是真的,这事本来是他们有错,我们打他们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还是送去官府吧,官府老爷会判案子的。”
“不要。”乡绅连忙讨饶,“大不了赔你们几两银子,何必闹到官府上去呢。”
这官府打点起来费力,为了几两银子怕是要花上几百两。
铁柱爹也不愿意送官,嚷道,“谁知道那些官府大老爷是不是也骗咱们,还是打一顿吧。”
“停手。”村长沉声道,看了眼两个孩子,拿主意道,“送官府吧。”
“村长。”铁柱爹叫道。
“谁来写状纸?”村长问道,张淑香不敢应下这件事,想了想道,“明天上国学可以请师傅帮着写。”
“把他们扣下,等写了状纸送去官府。”村长点头道。
这村长把乡绅扭送到官府,周围几个村子都惊了,因为村里有自己的规矩,什么事情最多是请村长出面,从没有到官府解决的例子,他们又都是农户,稻田就是根本,这乡绅骗稻田正是让几个村子的人都关心,案子递到官府,几个村的人都围着审理,官府不敢怠慢,审理乡绅。
明镜高悬,县官看了状纸,刚问了两句,那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乡绅就吓得浑身瘫软,连连磕头求饶,县官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徇私,当庭按照律例判了乡绅役两年,赔银五十两。
张铁柱爹不敢置信,五十两白银交到他手上,他转头对妻子道,“你打我一耳光。”
铁柱娘比他还震惊,啪的打了铁柱一巴掌,铁柱嗷的尖叫捂着头,铁柱娘这才相信,“当家的,真是五十两。”
那乡绅又花了许多银两才把傜役换成罚银,张铁柱家却拿着银子在镇上盘了一家铺面,农忙时铁柱爹仍在家里种地,铁柱娘收一些绣品在镇上卖,经此一事,村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也会问一句,“学了几个字?”
但识字的好处还不仅于此,铁矿是朝廷严管的,百姓生活又离不开铁器,各个村里都有铁匠偷着打一些铁器,像是铁锅这些都能打,但再复杂些的就做不出来了,读书能让他们不再凭借着经验生活,而是能把理论和自己的经验融汇在一起,家里的孩子学了机械制造,回来给他们画图,许多困惑多年的问题就解开了。
他们更是叮嘱孩子认真读书,随着年龄渐长,这些孩子的天赋兴趣逐渐展露,有的人更偏重文学,能帮着村里写状纸,学医的被举荐到府县国学,回来后就做了大夫,以前他们几个村才有一个大夫,现在竟然每个村都有大夫了,风寒落水这些大夫就能开药,至于学天文、潮汐甚至是机械的都进了冶铁局和太史处,他们可以继续深造,海外的书本也不断被翻译成钦朝文字,摸索着做机械。
容皇后诞下一子,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等醒来时顾昭正握着他的手睡在床边,他一动顾昭就清醒过来,忙给他端茶。
“孩子…”容从锦略微喝了一点,问道。
“是个男孩。”顾昭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
容从锦笑着颔首,顾昭把他拢进自己怀里,不顾他身上都是汗渍,沉默一会低声道,“从锦,朕很快活。”
“朕有你就足够了。”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侍女抱过皇子,容从锦看了一眼,顾昭抱着孩子,垂眸看了很久,“从锦,你给他起吧。”
容从锦连忙摆手,”皇子的名字都是陛下起的。”
顾昭却坚持道,“他折腾得你不能休息,又要管着朝廷上的事情…”
“那就叫顾琼吧。”
顾昭皱眉:“听起来有点穷。”
“那陛下取吧。”容从锦好笑道,不过是一个名字。
“顾琼…”顾昭微微颔首,他的孩子也不会太穷,这个名字可以。
容从锦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了这个字,顾昭手心合拢,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顾琼鼻头,低声道,“以后父皇待你去捉蛐蛐。”
容从锦疲惫不堪,却又不舍得睡去,望着顾昭不由得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琼花烂漫,那是他们初见的那天。
顾莹下了御书房特意来看弟弟,在看到小小一团时忍不住道,“这太软了。”
他都不敢抱,顾昭熟练的抱着孩子,一手揽过顾莹,“你也是这么长大的,父皇抱着你…你就长大了。”
顾莹被他哄得眉宇间带着笑,他记得父皇陪他玩耍,用点心,父皇从没有一点不耐烦,他知道父皇有痴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自己最好的父皇,连多一个弟弟,身边的侍从提醒他博得父皇关心,他都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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