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不满容从锦的一点,让顾昭涉险。
本有几句兄长叮嘱弟弟的话,但见到顾昭长身鹤立、丰神俊朗的模样,顾晟忽然间就说不出口了,逆境中成长最快,顾昭在雍州磨砺一番倒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锐利。
“皇兄。”顾昭行礼,进忠视线往地面上瞥了一瞬,示意顾昭行叩拜大礼。
顾昭并没有看到进忠的眼色,即使是看到了他也不懂,仰首望向兄长,真心道,“皇兄,你穿黄袍比父皇好看。”
顾晟晒然一笑,“下去吧。”
进忠眼观鼻鼻观心,上茶后退下,宫女依次退走,两个小太监关上书房门。
顾昭更放松了,摆着袖口自己坐在书房下首的高背椅上,顾晟语气温和拾起茶盏道,“你也是成家的了,又是大钦的王爷,以后言行要有分寸。”
顾昭老实点头,不管能不能做到,兄长吩咐的他还是会听的。
顾晟也知道他八成做不到,并不在意转开话题道,“这次叫你来,是问你想让哪里做你的封地?”
“越地富饶…”顾晟也没准备顾昭会有答复,自顾自的说下去习惯性的为他安排。
“建州!”顾昭毫不犹豫道,“兄长,我想去建州。”
顾晟被堵了回来,不禁皱眉下意识呵斥道,“胡闹,你知道建州在哪么?那地方湿热,你住惯了望京受不住建州的气候。”
况且建州沿海,土地多是盐碱地,海边又只能依靠潮汛捕鱼,看天收成,远没有雍州越州等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
顾昭没吃过一点苦,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顾昭也好说话,小声哼道,“其实本王也不想去…”
顾晟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这就对了,越州的王府朕已经命人开始修建了。”肯定能修建的比望京的瑞王府更恢弘华丽。
“本王本来想去滇南的,本王想去看看从锦曾经住的地方。”顾昭单手托腮,声音越来越小,眸底的光彩染上涟漪,细碎的光像是溪面上潋滟的水波,带出一抹羞涩道。
能养出从锦这么温柔又这么美的人,滇南一定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地方,顾昭忍不住期待想在滇南终老。
顾晟无语,怒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滇南多瘴气,即便是驻军也要选附近的百姓去,望京与滇南相距数千里,你怎么适应?“
“那就建州吧。”顾昭退让道,反正他跟从锦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越州。”顾晟剑眉微皱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越州离望京虽也有些距离,但官道完备,也方便你回来探望母后。”
”可是…”顾昭连忙开口。
“兄长的话,你都不听了。“顾晟威严道,放下茶盏展开圣旨提笔准备书写。
“我要去建州!”顾昭把茶一推,翻下椅子就开始打滚,哇哇大叫,“建州!”
顾晟提着往下滴墨的狼毫笔,边跳着脚躲开滚到他脚下的顾昭,边气得数落他,“快起来,成何体统!”
刚还欣慰顾昭长大了,像个皇子的模样了,现在就来打他的脸了,就是刚启蒙的孩童也不会这么失礼。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么?”顾晟气道,“你难道要让你的王妃操纵你一生么?”
“这就是我的主意。”顾昭抱着兄长的腿像个树袋熊一样坚定,仰首黑亮濡湿的瞳仁期待的望着兄长“皇兄…”
“你把’建’字写出来,朕就让你去。”顾晟不为所动。
顾昭一骨碌爬起来,取过一支笔信心满满的写下字。
顾晟看他自信的模样,心中也多了几分皇室难得的亲情爱护,目光垂落在空白圣旨旁的纸张上,唇角笑意逐渐凝固,洒金戈上写着一个圆胖胖的“贱”字,未干的墨正从最后一笔上滑落。
“你还是快去建州吧。”顾晟嘴角微微抽搐,口不择言道,“多跟你的王妃读书习字。”
成何体统,先帝的皇子大钦名正言顺的尊贵王爷,连大钦疆土的各州名称都写不出来,顾昭眼前一亮,扑通一声跪在顾晟面前,规矩行礼道:“谢皇兄!”
顾晟想要反悔,但顾昭已经欢快的跑走了迫不及待的想去跟王妃分享这个好消息。
顾晟坐在雕琢着精美游龙的高背椅上,手掌摩挲着掌心下的龙首不禁一叹,他想要拆散这两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容从锦虽然心思深沉,但对待顾昭也是无可挑剔的,他唯独希望顾昭能一生顺遂。
门扉轻响,顾昭在书房门口探头:“皇兄,快点写圣旨,我带出去给从锦。”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吩咐的。”顾晟尾音加重,顾昭没听出不快,反而想了片刻,认真道:“皇兄,你不能再欺负从锦了。”
皇兄和从锦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顾晟一怔,缓缓颔首:“朕知道了。”
第66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
日出的霞光点燃濛濛薄雾, 明丽晨曦透过蓬松的云,在穹庐般浩瀚的湛蓝天空上映出蔷薇色的光晕。
三月,新帝改瑞王封号为“肃”, 加封亲王, 赐建州为封地。
新帝于暑季得一子, 中宫皇后所出, 新帝大悦起名为“琮”,这不仅是新帝嫡子,更是当今陛下唯一一位皇子, 宗室延绵,葳蕤繁祉, 乃是大钦盛世。
无论是早已效忠新帝还是想要效忠的, 在看到中宫嫡出皇子出生后, 心底都安稳了几分。入朝为官最忌讳浑浊污水局势不明, 刚站了队,大树就轰然倒下的并非没有先例, 那些家族刹那间就被湮灭了, 即使勉强保住官职, 也会受其牵连不得新帝重用。
而当今陛下上应天命, 下从民心,又是嫡出太子继位, 初登基不久就后继有人, 再看那些曾经争夺皇位的前皇子们枯骨坟茔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再也泛不起一点浪花, 永泰帝的皇位安如磐石,众臣归心,齐心协力想早日将大钦推上巅峰, 恢复曾经的恢弘帝国。
先帝晏驾后的安静肃穆也被新皇子诞生这一丝喜悦冲淡了些,太子践阼,赏定策之功,以前首辅绍氏、柳氏、定远侯府等从龙近臣为首或受晋封或得重用,永泰帝提拔上了一批心腹重臣,朝中局势变幻莫测。
而这一切容从锦都不再参与了,他谨守自己和永泰帝默契达成一致的约定,两耳不闻窗外事,居于王府安心做他的王妃。
“皇宫来消息了,封地已经打点好了,不日我们就要动身,王府这边留几十个人也就够了。”容从锦翻着肃王府的名册道,“余下的人皇宫出来的依旧送回去供陛下差遣,身契在王府的留在望京郊外的庄子上吧。”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碧桃奉上名册,“这是带去建州的名单。”
“王爷喜欢吃酥酪,小厨房的人都带上。”容从锦细致的看到名单最后一行满意道。
“是。”碧桃掩唇笑道,”瑞王府这几日都忙着收拾呢,王妃放心奴婢都盯着他们呢,绝无差池。”
“保准咱们到建州王府一切如旧。”
“是肃王府。”容从锦微敛了神色中的轻松,正色强调道。
“是。”碧桃不好意思的行礼,永泰帝宠爱胞弟,加封亲王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这也有先例可循,一般都是在封号上加亲王即可,可是谁也没想到建元帝改了封号,连瑞王府的匾额都换成了肃王府。
碧桃想不明白,容从锦却能揣度出几分,瑞乃祥瑞之意,只能为旁人增添光彩,亦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这本来就是先帝敷衍给的封号,肃则有威严、庄重的含义,比起瑞王的封号,现在的封号是永泰帝精心挑选过的更像是一位封疆受爵的亲王封号。
永泰帝是不愿意让任何人再轻视慢待顾昭,先帝驾崩不久,他就迫不及待的洗去这些微含讽刺的羞辱。
容从锦微阂眼睫,掩住瞳仁中的光彩,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分析旁人的行为背后的含义,这个毛病他应该改一改了,否则必生后患,那些曾经隐藏在太子温和外表下的锐利都一一展现,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君王,到今日自己也不敢相信永泰帝竟然会放他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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