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瑞王携新人入殿,众人回首侧目,神情不一,四皇子和七皇子眸间明灭不定,唯有太子唇边含笑,望着顾昭的神情平静从容还多了一点欣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昭已经长大了。
堂上放着两把灵芝祥云纹样紫檀高背椅,不过是空的,陛下皇后不一定要亲至王府,太子和四皇子娶王妃,都是进宫谢恩时才拜见的父皇母后。
“一拜天地。”侍官侧站在右侧紫檀高背椅后,清了清嗓子威严高声唱道,顾昭牵着红绸,在堂上茫然原地转了一圈,看身边容从锦转身站定才唰得转过来,红绸飞练似的在他腰间缠了一周。
容从锦按着唱声躬身,顾昭慢了半拍笨拙的学着他的模样鞠躬。
“噗!”堂下众皇室贵胄、朝臣间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像是连锁反应,看到这滑稽一幕,很多人本来都是在心底忍笑,耳边听到有人在轻笑,不禁嘴角也带出了一点笑意。
这个六皇子…可真是傻得名副其实。
不过再傻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喘气就有官员攀附权贵,这不定远侯府就把嫡出的双儿许配给了一个傻子么。
太子回首,风眸微凛,目光似锋刃寒光般缓缓刮过众人,与他目光接触到的朝臣下意识瑟缩半步,再不敢笑一声。
太子本就是警告居多,不愿在瑞王的婚礼上多生事端,记下几个朝臣就转过头去又恢复了温和神情。
“二拜高堂。”侍官脚下一点,挪开些许避让瑞王和瑞王妃这一拜。
顾昭晕乎乎的缠着红绸又转回来,同容从锦向两把空荡荡的灵芝祥云纹样紫檀高背椅恭敬下拜。
“夫妻对拜!”诗官长舒一口气,瑞王拜堂可真不容易。
顾昭腰上的红绸已经转了两圈,容从锦手里只剩下红绸一角,无奈向前迈了两步,缩短他跟顾昭间的距离。
两人相对而拜,彼此呼吸可闻,衣摆上染着的一般无二的梅香悄然交缠在了一起。
容从锦掩在盖头下的脸颊微微泛红,瓷白莹润的肌肤染上一层轻薄似三月桃花花瓣洇开的绯红,在他看来,顾昭是最俊逸潇洒的郎君,他的爱赤诚坦然,忠贞不渝。除了有些傻外,简直无可挑剔。
不过这又算得上什么缺点呢,他倒觉得顾昭比很多人都要聪颖。
这一拜后,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容从锦心头陡然柔软,生出茂盛枝桠青翠间点缀着粉白的花苞轻柔摇曳着。
“礼成!”
宫内带出来拨给瑞王府的侍女敛裾下拜,恭敬道:“王妃,请跟奴婢来。”
容从锦在盖头下微微点头,几个侍女跟在他身后。
”从锦!“顾昭看他松开红绸,要跟侍女离去,立刻着急了,拨开迎上来的宾客急忙忙的追上来,“你要去哪?”
“后殿…”容从锦隔着盖头也不知道身边除去侍女有没有其他人,只能低声道,“王爷饮酒宴会宾客,不必顾及我,臣…臣妾会在后殿等您的。”
顾昭勉强安了几分心,翘首看着他走远,站在原地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该开宴了。”太子走过来吩咐道,“小乐子。”
顾昭身边的太监机灵的微一躬身,连忙下去吩咐了。
皇子大婚,御觞盛宴,宾客来往恭贺,有太子在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听说定远侯府曾经管着振威军,振威军在滇南素有虎狼之军的声望,只要有军队驻守的地方,百姓甚至敢深入两国交界的林海,采果狩猎。”七皇子举杯朝四皇子遥庆,看着太子在另一桌陪着顾昭接受宾客祝贺,嘴角牵起笑意道,“以后定远侯府就是太子麾下一柄折不断的利刃了。”
“那自然好。”四皇子不咸不淡的应道。
彼此目光相触,又迅疾错开,竞辰之变后,他们俩也成了皇位竞争的有力人选,数年过去,身后谋臣亲族鼎力相助都羽翼渐丰,做了多年兄弟,谁还不知道对方心里那点小算盘。
指望他来做这个出头鸟?做梦!
太子的意思很明白,谁要挡顾昭的婚事,谁就是跟他作对。
定远侯二公子已经进了瑞王府,再想生变数难上加难。
何况…四皇子眸底染上阴沉,于陵西那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容从锦顺利迈进了瑞王府。
不过顾昭那个傻子,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满宫里望京上下,就没有不嘲笑他的,定远侯府心高气傲的双儿怎么受得了自己要携手一生的夫君如此蠢笨?他们也不必做什么,只等着瑞王妃闹起来就行了。
*
“公子吃些糕点吧。”新房内,红绸装饰幔帐低垂,光线逐渐昏暗,新人端坐在床榻上,游廊琉璃宫灯被点亮,侍女进来点起数盏掐丝珐琅描金图灯,桌上放着两支鸾凤和鸣如意纹样的粗壮红烛,烛心处有火光轻盈跃动着,各色鲜果堆在金质果盘里。
扶桐在打开带来的点心匣子,找出几块易入口的递到容从锦盖头下。
”我不吃。”容从锦摇头,声音略显沙哑,“有茶么?给我压一压。”
“有的。”碧桃连忙转身倒茶,指背在壶身上轻触,迟疑道,“只是有些冷了,奴婢出去再给您寻些热水。”
她初到王府,其实还不太熟悉。
“不用了,把茶拿过来吧。”容从锦轻叹一声道,王府婚事是内侍省操办的,外面光鲜里面敷衍了事,不少宫女大婚典礼过后还要跟着内侍省回宫,立府不过数日,府中差事难免不清楚。
“是。”碧桃只得把冷茶捧了过来,容从锦从晨起就在繁重的礼节中来回忙碌,连水也没有机会喝,在盖头下饮了一盏茶,虽是冷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王府好大呀。”扶桐心头惴惴,其实铺房时她跟着定远侯夫人来过瑞王府,不过忙着布置新房,没功夫四处打量,随公子入府时才大致勾勒了王府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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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扶桐怕失了礼数,只敢在容从锦身边轻声交谈。
“从锦…嗝。”外面有清跃声音扬声唤道,碧桃立即收声。
“王爷您慢点。”脚步声走到阶上,
碧桃扶桐都有些慌了神,连忙退到一旁屏息垂首等待王爷入新房。
吱呀一声,贴着喜字的房门向两侧打开,侍女躬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容从锦轻声吩咐道。
“是。”侍女下拜行礼,倒退两步转身离去,最后出门的碧桃仔细的掩上了房门。
“本王今天好高兴哦。”顾昭捂着胸口,一团热气在里面左突右冲,好像他再不说出来就要快活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比黑将军赢了金甲将军还高兴。”
容从锦莞尔,双手交掩着搭在腿上,丝毫不以为忤,柔声道:“王爷难道没听说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两大幸事么。”
“是哦。”顾昭傻乎乎的点头,心道本王才不要什么金榜题名,只要王妃每天陪在他身边。
“我有些累了,王爷快掀了盖头让我松快些吧。”容从锦软语道。
顾昭连忙上前,单手就要掀开盖头,容从锦向一侧微微闪避,提醒道:“喜秤。”
“什么?”顾昭迷惑道,其实太子留意着他,席上没喝几杯酒,但是他心情激动酒量也浅,竟也熏然了,连内侍省讲过的大婚礼数也都忘了。
“王爷瞧瞧,桌上有没有红色的喜秤,要用喜秤掀开盖头的。”容从锦一步步教道。
“在这呢。”顾昭挠头,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侍女摆在桌上显眼处盖着红绸的托盘,扯下如水波般荡漾着柔和光泽的红绸,果然见到了一柄缠金枝如意纹喜秤。
顾昭拿着喜秤一端缓缓前探,忽然有些紧张,他夙愿要成真了么?
顾昭心若鼓擂,呼吸急促,新房内梅花香气浅淡氤氲,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顾昭手指微微颤抖着喜秤一扬,轻挑起绣着牡丹的红绸盖头。
容从锦望着他片刻,轻浅一笑。
嫁衣似火,颜若朝霞映雪,昳丽无双,当真世间为之倾倒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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