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从锦不敢太过张扬,望见顾昭身型矫健,气势如虹就放下心来,垂首坐在父兄身后并不与他对视。
顾昭却并不在意,他见到容从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就像是过去似的,他可以偷偷望着容从锦优美挺拔的身影,想象他如珠玉倾泻的声音,浅淡却无比柔和的笑容。
见一次面足够他回忆上半年的。
顾昭陶醉的傻乎乎笑了,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太子兄长府上等了几日,容从锦从没来过时他的失落。
皇帝不过五旬,已经两鬓斑白腰背佝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气色倒是很好,听着众皇子和群臣不住口的恭贺,连声道好。
四皇子惯会取巧,轮到他时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朗声道:“儿臣祝父皇福寿绵长,日月同辉,我大钦风调雨顺。”
四皇子朝身后微招了一下手,侍从会意,几个侍卫费力的抬着一尊半人高的羊脂白玉松间明月山景上殿,最难得的是,整个白玉山景浑然一体宛若天成,丝毫看不出人工雕饰的痕迹。
“父皇,这是惠州府上旬山间樵夫上山砍柴,忽见巨石绽开白玉灿然,以为异,惠州府连忙进献以贺父皇圣节大宴。”
“好!”老皇帝脸上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满意,让侍卫将白玉山景抬近细观,见羊脂玉松树枝头似有福禄蝠纹,更是喜不自胜。
他几年前就吃起了各种金丹保养身体,以求福寿万年,但偶尔也会觉得精神不济,这白玉山景就是好兆,他必能千秋万年。
坐在下首的七皇子眉梢一跳,他们的贺礼都已经在垂拱殿奉上了,不知道老四从哪里又准备了一份,这次恐怕要落了下风了。
顾昭身后的侍从轻唤了两次,顾昭才举起镶金扣琉璃盏,呆头呆脑的站起来遥祝道:“父皇圣节安康。”
“嗯。”皇帝看不出喜怒的颔首,顾昭把酒浆全部饮尽,又跪坐在席位上看着容从锦的方向发呆。
七皇子心头一松,暗道有这个傻子在,他总不会太出丑。
行酒共九盏,前五后四,中间可更衣簪花[2]
每盏皇帝举杯,众臣恭贺饮酒,珍馐佳肴,酒浆果子甚至所用酒樽、食碟皆不同。
歌舞每盏尽换,令人耳目一新。
五盏过后,席间渐渐宽松,第六盏笙起慢曲,数百司乐坊乐姬身着生色销金锦绣裙,在殿中做采莲舞步,舞姿轻盈。
酒器换了水仙花合金盏,酒水是清雅的水浸梅花酒,小金桌上荤腥御宴渐撤,上了荔枝甘露饼、酥胡桃、一盏蜜浮酥柰花。
容从锦算了算时辰,手持金匙拨动了两下蜂蜜中的花型点心,缓缓起身。
顾昭时刻都将心神黏在他身上,立即抬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容从锦面上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旁人视线,唯有瞳仁朝左下转了转,倒退两步,侍从迅速引他从侧廊离开紫宸殿。
顾昭只见他裙长曳地,腰肢纤细背影优美挺拔,行走间身姿飘逸宛若游云,单手托腮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愣神,眸间又迷茫涣散,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半晌在席上甚至忍不住嘿嘿傻笑了两声。
太子把容从锦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转过头去,发现他那个傻弟弟还坐在席上喝酒吃蜜饯,良久还忘我的笑了起来。
太子:“……”
真是眼神抛给了瞎子看。
招过进忠吩咐两句,进忠退下,不多时找了个小太监弄走了顾昭。
“公子,六皇子真的会来么?”碧桃手提宫灯,在离紫宸殿不远的殿宇角楼里紧张道,“不如我们还是回宴会上去吧。”
自从六皇子送的梅景摆进了衡芷院,他们公子还不时给梅景浇水培土,她也就品出了几分,此刻提心吊胆的环顾四周,生怕哪里来的宫女或是饮酒多了出来更衣的大臣撞见他们。
“不用担心,这边没人来的。”容从锦淡淡道,前世他经常陪顾昭来往皇宫,最清楚皇宫地形。
“六皇子…”
“会有人送他来的。”容从锦站在三层高的角楼栏杆边上毫不担心。
“丛锦…”身后携着阳光和青草香气的游风袭来,来人兴奋道。
第11章 月下相见
皎月清晖温柔洒落,繁星镶嵌在夜幕至高的王座上,璀璨星光落在容从锦肩头,殿外的几棵梅树深褐色树干挺拔,梅枝盘绕蜿蜒抽出簇簇柔条,其间点缀着洁白如玉的梅花,暗香浮影,携着水汽的清浅和雪霜的疏冷。
“从锦,真的是你。”梅香轻盈拂过衣摆,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微微翘起的尾音难掩欢愉悦。
“殿下。”容从锦转过身下拜行礼,轻声应道。
碧桃和那小太监都退下了,碧桃心细,将宫灯放在了雕花横栏上给他们盈亮一方天地。
借着暖融融的摇曳浅黄色烛光,顾昭在月色下打量着容从锦,他从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本王还以为兄长骗我呢。”顾昭欢快道,”原来你真在这里。”
“殿下怎么走得这样急。”容从锦取出锦帕给他拭去额头上的一层薄薄汗珠,殿宇乘风,夏日里足够凉爽,乍暖还寒这个季节却容易吹着寒风。
“怕你走掉了呀。”顾昭直率道,手指却不经意般毛毛虫似的一路顺着容从衣裾上的带子爬上来,最后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衣角。
食指和拇指捏着纤薄的布料,然后长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笑起来时唇角一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溢满了盛大的阳光和快活,明亮的星子坠落在他的眸底。
容从锦也不禁笑了起来,他最爱的就是顾昭的无忧无虑,赤诚坦然。
“微臣是先来此处等着殿下的,殿下不来我怎么会走呢?下次不用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那也不能让你等着啊。”顾昭挠头道。
从锦既然答应做他的王妃,那他们以后就会是亲密夫妻了,虽然没人教过他怎么做,但想来也知道就是事事以他为先的。
怎么能还没让他做自己的王妃,就先受了冷待呢。
顾昭有一套自己的严谨逻辑。
“这些日子,微臣未去东宫小坐,殿下不要怪罪。”容从锦不禁浅笑,又低声解释道,“实是母亲生病了,微臣走不开。”
“哦哦!”顾昭点头如捣蒜,本来就没生他的气,现在更是一秒原谅容从锦。
从锦放轻声音时,他的嗓音似拘一把翡翠玉屑撒向天穹落下时的发出的叮啷声,每个字都溢满了柔和轻盈的意味。
顾昭不由得露出了花痴脸,牵着他的衣角仰首望着他笑。
容从锦便静静的由着他端详,垂眸相对间彼此都觉得岁月静好,只盼着相会的时光能走得再慢一些。
“殿下要照顾好自己。”还是容从锦狠下心来打破宁静叮嘱道。
顾昭连忙点头:“我每天都喝冬花杏仁茶。”
“殿下做得很好。”两人亲昵的坐在角楼内的汉白玉长凳上,容从锦展颜道。
“过几日就是殿下生辰了,微臣怕是不能前往,这个给殿下。”容从锦将一个精巧的金香合放到顾昭掌心,掌侧推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合拢,低声道,“这是微臣常用的香,殿下就寝时在卧褥香炉里添一些,能让您睡得安稳。”
按大钦皇室的规矩,皇子十二岁挪出母妃殿,不再与母妃同住,顾昭也是十二挪出了长春宫偏殿,但他心智迟缓,自己在永宁宫独居,又有年岁小的皇子来捉弄他,白天里给他讲魑魅鬼怪的故事,吓得他整夜睡不着觉。
按理说当值的宫人应该彻夜守着的,但顾昭向来宽厚,他心智迟缓的毛病又是人尽皆知,永宁宫的宫人也惫懒起来,点两盏灯就去碧纱橱里休息。
太子前朝事忙,皇后有六宫和无数皇室宴会、典礼要操心,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前世他听到这段心疼的不得了,还曾问过顾昭为什么不赶走十一十二皇子,顾昭只是愣愣道,十一、十二虽然捉弄他,但是并不讨厌他,永宁宫冷清许久,他只想有人陪着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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