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碧桃正要带太医出去开方子,睨见这情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上前要拖开顾昭。
“太好了。”顾昭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在碧桃冲过来前放下王妃,意犹未尽的拥着王妃,在他面庞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各自吻了七八下,“啵啵啵…”
侍女们包括尚未来得及退出去的太医都愣在原地,只能装作没看到。
“王爷。”容从锦面庞含春,语带责怪眼尾轻轻扫过他,却是嗔怒的模样。
“这才刚两个月,王爷就忙着高兴了?”容从锦笑道。
“自然,还有几个月本王就能见到孩子了。”顾昭顿了顿,又强调道,“我和从锦的孩子。”
他语气是无与伦比的骄傲和快活。
碧桃默默领着侍女们退下。
四下无人,容从锦瞧见他面上的笑容心中也有脉脉温情流淌,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问,“王爷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顾昭一怔,歪着头想了半晌,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淡淡的迷茫,片刻后吭哧着坦言:“本王没想过。”
“都可以,只要是从锦的就好了。”顾昭补充道。
皇室斗争波诡云谲,厮杀何其惨烈,唯有皇子才能有一席之地,而且是一母所出的兄弟越多越好好,互为臂助无论是前朝还是对母族都大有助益,公主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是点缀装饰,没什么价值。
顾昭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又亲历手足相残、公主远嫁,自己身为一方封王,有王爵之位相传,却发自内心的觉得男女、双儿他都一样期待。
顾昭已经强调了几次“他和从锦的孩子”,显然只有这一点对他是重要的,容从锦即使早就料到了顾昭的反应,还是不觉心间泛起微甜的涟漪。
即便找个无片瓦遮头,无一亩田地的懒汉嫁了,生不出儿子懒汉也是要一蹦三尺高的,他也会被下堂相弃,他的前订婚对象于阁老家,更是防着他婚后无子又有妒忌之心做不得名门正室提前让于陵西与通房生子,固然是于夫人太过宠溺于陵西的缘故,但也不难看出双儿在生育此事上的尴尬境地。
容从锦待字闺中时,大半心力都沉醉在卷帙浩繁的书卷中,偶尔想起双儿的困境也觉无奈可笑,难道他唯一的价值就是生育么?
想不到顾昭天潢贵胄,却毫不在乎,对比他的前未婚夫君,容从锦更是好笑摇头。
“本王说错了么?”顾昭睃见他边笑边摇头,紧张问道。
“没有。”容从锦道,“你只是说了一句真心话。”
其实世事本该如此,两个人相爱契合,时机得当或诞育子嗣,共同抚养携手一生,偏有那自作聪明的,只看得见自己,全然不把眷侣当成一个人一个个体,只谋算着他的后嗣。
世上哪有那么多傻子,彼此念头心知肚明,只是捆绑在一条船上无法抽身罢了,难免终成怨侣。
反观顾昭…当真不知谁才是痴儿,有时候他觉得顾昭像是一个看破凡尘的大师。
“对了,小黑生了一窝。”顾昭像只大狗狗似的从背后环住王妃腰肢,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轻蹭了两下道,“到时抱过来一起养。”
容从锦无语,“王爷有空给孩子起个名字是正经的。”
“哦。”顾昭听话点头,头在他肩颈处耸了耸。
“王妃。”碧桃拿着药方进来。
容从锦接过扫了一眼,不出意料都是温补滋养的药材,开得还算平稳没什么意见的推给碧桃,“让小厨房煎药吧。”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扶桐盯着呢。”碧桃有些犹豫。
容从锦听出未尽之意,抬眸问道:“还有什么事?”
“延海李氏的族长前几日递了拜帖,今日上门来了。”碧桃道,“管家把人留在了听雨轩。”
“嗯。”容从锦挪开顾昭覆在他小腹上的手,顾昭很快又把手放了回去,容从锦无奈只能由着他去,艰难侧首道,“我这就过去。”
第75章 红妆照日光流渊
听雨轩, 容从锦屏退众人与李氏族长密谈,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门扉轻响李氏族长走出又在庭院内向听雨轩的方向拱手行礼, 才在侍女引领下离去, 面色如常瞧不出什么端倪。
碧桃站在廊下敛衽, 待他走到庭院中堂, 阳光透过翠绿树叶间隙,骤然明亮起来却留意到他穿的一身墨色衣袍背后沿领口处向下色泽深了一层,似是濡湿一片。
碧桃心中奇怪, 自家公子性子冷了些不是那八面玲珑的人,做不到令人如沐春风, 但至少不会失礼, 怎么这族长仿佛从水火中走了一遭似的?不过碧桃知道容从锦素有城府, 她从不多嘴嚼舌当即按下不提。
“这茶冷了, 换一杯吧。”容从锦打发走客人,也是有些疲倦轻呷了一口茶又放下道。
“那方子真灵验, 王妃喝了几个月就有了身孕, 只是许太医的话王妃也要留意才是。”因王妃有孕, 碧桃已经把王妃惯用的苍山浮翠换了桂圆茶, 碧桃在屏风后的茶炉上烹茶,端着茶盘上茶后提醒道。
“嗯。”容从锦淡淡应了一声, 没什么情绪起伏。
皇室御用的药方自然是有奇效的, 不过这其中药性有多凶险就是天知地知了。想起望京就难免想到永泰帝, 容从锦难得升起一点烦躁, 他跟永泰帝表面尚可,是兄长和弟媳的关系,实则彼此厌恶。
若非顾昭珍视兄长,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和睦相处。
“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欢喜得紧呢,连以前王府带出来的人都道从没见过王爷这么高兴。”碧桃心中快活也不复往日沉稳,难得寻了些琐碎的事来讲,好像如此才能将她心中的喜悦宣泄一二。
“王爷呢?”容从锦心底刚升起的厌烦之情骤然散去,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在库房。”碧桃道,“王爷不知道要寻些什么,扶桐要帮王爷去取他也不肯,只能陪着王爷去库房了,此刻他们应该还在那边。”
容从锦起身,碧桃扶着他换了软轿往库房去。
封地王府比起望京的旧府邸,无论是从占地面积还是建筑宏伟上都逊色许多,容从锦深知永泰帝即位后顾昭的身份已经从皇子变成了永泰帝的同胞兄弟,以后再有新帝那就是皇叔了,他们与望京权利中心的关系只会越发疏远,一个远在封地甚少来往的宗亲皇叔,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万万不可过于富庶显眼了。
因此建州王府修建时就得到了容从锦的示意,正殿中堂依照礼制,后院的几个院落花厅都收拾得精巧雅致,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八十八间后罩楼后面的殿宇。已经是王府后院的边角了,这座殿宇抵得上三分之二的后罩楼占地面积,灰墙青瓦数人合抱的梁柱,迎面就是一把沉甸甸的铜锁。
平时侍卫轮班都是在院外,连院内都不得踏足。
“落轿。”碧桃道,仆妇们放落软轿。
容从锦信步进院,绕过一树清霜梧桐,就在殿宇前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碧桃连忙把手帕给他,容从锦掩住口鼻,等了片刻方好了些重新往里面走去。
”王爷,这里太呛了,我们出去吧。”远远的两人就听见扶桐苦哈哈的声音,不同寻常的是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像是做了半晌的重体力活。
“搬下来…”顾昭的声音不甚清晰的传来,大约是在指挥扶桐。
扶桐又没声响了,只能听到沉重的物品在地上挪动的动静。
这库房极大,两侧是按照地支编号摞起来的樟木箱子,存放着布料、皮毛、药材之类的,中间则是数组一人多高的木架,放眼望去竟有上百列之多,即便是在宫中都堪称精品的摆件在库房落了一层的灰。
“这是做什么呢?”容从锦走到近前,莞尔道。
扶桐正把一个压在最下面的箱子拖出来,正是灰头土脸的时候抬头看见王妃仿佛瞧着了救星,忙拍了拍身上的灰上前行礼,“王妃您可算来了。”
“就是这个箱子。”身后顾昭拍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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