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要镇定的为侯府打算。
“你的腿。”身边小厮扶着他起来,行走之间步伐不稳,定远侯夫人担忧道。
”在焉支山被砸了一下,后来又划伤了,行军途中也不便疗伤就拖下来了…”容逸解释道,看向父亲,“以后可能不会像左腿一样灵活了,不过行军打仗靠得是兵法,又多是骑马作战,也没什么妨碍。”
“能保住一命,已经是极好的了。”定远侯并不太相信从军倚赖骑兵的说法,作为一个军人伤了腿是多严重的打击,不过他不愿提起。
“去见你夫人吧,她很担心你。“定远侯夫人拉着容逸叮嘱两句,笑着退开一步道。
院内,容逸夫人立即迎上来,“夫君。”
容逸把她拥进自己怀里,何氏又哭又笑,擦着眼泪道,“快过来。”
“爹爹。”两个垂鬓小儿扑过来抱住容逸的腿,像是小兽亲昵信赖的抱着他。
容逸胸膛间略带着的郁气散去,一手抱起一个孩子,何氏跟着向房间走去。
定远侯世子夫人忙张罗着让侍女准备温水、新的衣衫。
“不忙,你坐。”容逸道。
听到容逸依旧沉稳温和的声音,何氏又几乎落下泪来,在另一张鸡翅木圈椅上落座,搅着手帕道,”夫君,我没想到你能回来…我以为。”
“这两个孩子又怎么办。”何氏哽咽道。
容逸本是郁闷的,他是为了博战功也为着容皇后在皇宫里的地位才去的漠北,没想到被俘又被宁国公主所救,他心中一直横亘着一口气,为着这口气也没休息,直接提刀上马打满了全场,漠北的每一封战报里都有他的功绩,也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原因才落下了残疾。
结果回了漠北城,镇远侯就私下里给他递了妻子曾经入宫的消息,他不必询问也知道何氏都说了什么,其实他并不责怪父母不曾向兄弟求情,被俘将领的命运已成定局,他们只能借着朝廷对定远侯府心有愧疚的时候为后代讨些荫封。妻子向宫里求情反而有携恩逼迫的意思,文官反对,到时定远侯府的荫封拿不到,他的死也将一文不值。
“你进宫见了皇后?”容逸斟酌着开口。
“我实在是焦心,我知道说的话有些过激了,这就收拾一下,带着礼物去向皇后请罪。”何氏心思玲珑,笑道。
何氏能见到夫君归来已经是心满意足,低头认错又有什么,纵然容皇后打她几十班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都是一家人,我又是做嫂子的,还那么沉不住气反让小叔难做。”何氏惭愧道。
容逸心底叹息,他知道当时妻子为什么和从锦撕破脸皮打闹,也清楚现在妻子为什么突然肯俯就道歉,她为的不过是丈夫、孩子,自己的脸面利益她没有放在心上。
“从锦是内敛的性格,他心里有我们这些家人,许多事情不必讲,他已经为家族盘算过千万遍了。”容逸低声道,“你没见过以前的肃王,他心思单纯,皇宫内外的事情都要从锦一手打理,定远侯府实在地位特殊,略有不慎就是外戚。”
“是。”何氏颔首。
容逸不知道妻子听进去几分,只能轻叹一声。
他在家养伤,漠北军在皇宫庆功,这宴会他是望京派出去的将领,一定要参加的。
疏星朗月,紫宸殿外宫灯皆绘鸾凤,门东班引亲王上殿赐坐,谢恩坐讫,赐亲王、南班、武臣、观察使以上坐于殿上,余卿监郎丞及武臣防御使以下,坐于殿庑间,军校排在山楼之后,殿上坐杌,依品位高低坐。【1】
金松竹盘装着猪羊鸡鹅等,乃看盘,皇帝手持双耳葵花杯从东至西,亲王至武臣、安抚使等逐一躬身饮酒,容逸也跪坐行礼,皇帝动作一顿,“舅兄回来了。”
皇帝语气没什么起伏,容逸却依旧能感觉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忙出列跪地行礼,“不负圣恩,随军归来。”
皇帝颔首,琵琶声响,宫娥在殿内起舞,乐声轻曼,宴会珍馐,漠北军将士开始时还有些放不开,见皇帝和善,宴会上又没有过多约束,几杯酒后就欢欣的用起佳肴来,内侍高声,“陛下起驾。”
众将士连忙跪拜,皇帝离席他们更自然了几分,皇室宗亲不多,几个老亲王等陛下起驾,就纷纷告辞了,唯有昌王多坐了片刻和安抚使聊起漠北风物,安抚使多饮了几杯,又解决了突厥心腹大患,获得望京一片赞誉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见昌王态度温和询问一一回答,不过再多说一些就觉得奇怪,昌王久居望京又是皇室,这么关心边疆做什么?他作为封疆臣子,不宜和宗亲来往过密,于是笑着把玩手里酒杯不再多言。
“世子。”小内侍走到容逸身边道,“陛下传召。”
容逸收回打量着昌王的视线,起身跟着内侍离席。
夜幕低垂,内侍把容逸一路引入白玉小路,两侧是名苑花卉,容逸顿住脚步,“这似乎不是御前的路。”
“陛下亲口让您去景仁宫的。”内侍笑道。
容逸借着月色望向内侍,是服侍在皇帝身边的小乐子,他微微颔首,跟着一路走到景仁宫,身为外臣过了见亲眷的时辰,行走在深宫之中,来往宫女、太监竟一一对他行礼,面无一点惊诧之色,容逸心底略安稳些,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知道从锦掌握后宫,这些人都对皇后唯命是从。
“参见陛下。”进了景仁宫,容逸行跪拜礼。
“快起来。”顾昭本来颠着膝盖上的孩子,逗得对方不住笑着,拿着的糕点都碎成了几块,残渣落在顾昭绣着金龙的衣袍上,容逸行礼他连忙上前扶起对方。
膝盖上的孩子就稳稳的站在椅子旁望着他。
“谢陛下。”容逸抬首不经意间和这孩子视线相撞,刹那间竟不敢直视这孩子有一双极为沉静、如冰雪般的眼眸,仿佛能看透最深处的心思,笑意敛去竟不怒自威颇有些天潢贵胄的气场,他像自己的兄弟,却不用屈服于礼教做出温婉顺从的双儿模样,就如一柄出鞘利刃,寒光凛冽。
只一眼间容逸就猜出他的身份,却恍惚间觉得他还像另一个人。
“舅兄,你腿好点了么?”顾昭忧虑的让他坐下,传召太医,又对他道,“朕从库房里找出了许多药,都是以前黑水靺鞨贡上来的。”
“谢陛下关心,臣一切安好。”容逸恭敬道。
顾昭还是特别忧心的模样,长吁短叹的甚至想看看他的伤口,半晌又低声道,“朕对不起从锦,早知道就不让舅兄去漠北了。”
这懊悔的语气无比诚恳,容逸早就习惯了顾昭的一言一行必发自真心,却依旧甚为感动,“臣身为武将,守卫边疆乃是职责所在,定远侯府数代人都投在了军里,轮到臣也是无悔无怨的。”
“那怎么能一样。”顾昭脱口而出,这可是从锦的兄长,他受伤就让从锦难过不已,若是当真战死边关,他的从锦怎么办,何况…顾昭有一点心虚的想,岳母也对他很好,他早就把定远侯府众人视作家人。
他不过是多了一个皇帝舅兄的身份,皇帝就亲口说他和边关将士不同,难道边关将士的性命就不值钱么?容逸背脊渗出冷汗,忙要劝他。
“父皇,容将军在外是大钦的将领,在内又是君后母族,本就容易让朝臣非议,您讲这些岂不是让舅舅拿一身伤疤挣回来的战功成了外戚弄权。”
孩子特有的清脆童音却听得容逸遍体生寒,这话先点名他的身份,先为君臣后为母族,又叫他舅舅,一番话说得周全却又厉害至极,随口一句外戚就点破了他们定远侯府最大的畏惧,从此他们若不想做外戚,就得千百倍的为皇室效力,拿出赫赫战功,才能让天下人信服。
容逸知道他像谁了,这孩子像驾崩的永泰帝。
容逸毕恭毕敬,忙向皇帝表忠心,顾莹听着露出腼腆的笑容,又坐到父皇怀里,一口一个舅舅好奇的问他边疆的情形,再没有刚才的锋芒,天真可爱,容逸却不敢小觑他,直接把他提到了陛下幼子的位置。
太医请脉,“世子常年习武,身体强健,不过这次昼夜行军有些伤了元气,给您开几副药调养,就能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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