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把持着官员晋升的,如此才能数代显赫。
不过毕竟他们的嫡系在太学考试还是轻松许多的,众大臣知道容皇后的手腕也不愿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赶着去得罪他,毕竟还有枢密院正使和辅政老臣的前车之鉴。
开院之日,诸位举子摇晃着出来,亲族们一拥而上连忙接过手里的书箱,忙不迭地问:”考的如何?背的都写上了么,题目会做么。”
一部分举子胸有成竹,另一部分就苦着脸:“《春秋》都没考,只考了两道《诗经》里的倒不是很冷僻,策论考的是舜耕于历山,禹稷躬稼,而有天下,耕于有莘之野,何害其为圣贤,孔孟之论必自有旨。”
“这也不是很难。”家人里有考过州试的疑惑道,这不就是问怎么看耕读么?
“可是治事一章很难,不少题目都没做出来。”举子无奈道,让他们作诗还行,治民涉及到很多法律,水利又和当地河流、星象有关,历算他们倒是都学过一些,但考的题目是收入支出,许多减税、抵用,非常繁复。
“这两部分是分开阅卷的吧。”家人想到什么。
“是啊。”
“以百分制,策论经义加起来就只有三十分,这还是要看治事答的如何。”
在同一书塾念书的举子目光相对,彼此都有凄楚之色,看来自己答不上来的这些人也没答上来,众人颇感安慰,倒是有一些衣衫破旧风尘仆仆的举子面露喜色。
能通过乡试的不过三千人,很快阅卷结束呈到宫里,因为治事改了考试方式,总成绩被拉低了不少,容从锦翻过考卷,将治事里某一部分都答出来的也点了一下。
”这些人也中榜了?”顾昭好奇坐在茶床上,翻着考卷,因为封弥他也看不出是谁的试卷。
“哪里,这些人大多都是地方官员的幕僚,经义都不大熟悉,只是专精一门,派去做个事务。”容从锦漫不经心道,比起在官员身边想着怎么讨好上级有用,而且他们的薪水朝廷是不发的,都得官员自行承担,这些开支都得盘剥百姓。
不如给他们一个官职,以后的俸禄朝廷出。
“陛下也帮臣看看,还有谁答了治事一章。”容从锦笑道。
“哦。”顾昭也拿过一本翻着,他不懂答的如何,只是看字迹工整,答了几道的都拿给皇后。
“哇,此人不俗。”顾昭惊叹一声,连忙拿给皇后。
容从锦本想告诉他不是写了题目都是答对的,不过见他兴致勃勃帮自己分担事物的模样,也就不再言语,闻言不由好笑,接过卷本不禁一怔。
治民、水利、都言之有物,历算也答对了,容从锦目光挪向上方,阅卷官员选中的都会在上面做一个朱红的圈,反之一个错误一小点,三小点为一抹,三抹即落榜。
这个人试卷上没有标记,代表他不是答错落榜,而是没有上榜…
容从锦翻开经义一章,顿时沉默了。
只考了《诗经》,策论也是中规中矩,他竟然都没答出来,并非阅卷官员刻意为难他,这确实不能上榜。
容从锦提笔犹豫,此人不擅长策论,但只要略微符合些边际,也能令他金榜题名,他的策论水平若是中榜,也太偏袒了。
“有用就让他中榜吧。”顾昭拿过他手里的朱笔,在卷上一点。
春闱放榜,这次足有三百多人中榜,比起往年的数十人实在是令人惊诧。
看榜的举人有人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格外欢喜,还有人困惑自己的名字旁边被点了一下,下方的统一写了事务官。
他们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能中榜实在不可思议,询问官兵,对方解释道:“大人殿试后不用等着吏部安排,吏部已经将事务官的差事都按照答卷中擅长的分派了。”
“不过最多只是地方五品官。”
举子不禁喜极而泣,外地的一个五品官,望京里的那些贵族子弟看不上,他们是要进翰林院以后去礼部、枢密院这类的机要官位留在望京的,派到偏远地方再想调任回来不知道有多难。
可这个外地五品官他们看来已经是非常惊喜了,许多举子父辈就是当地幕僚,官员来往他们却留在原地,即使精通治事,只要官员无心政务,他们也没有地方施展。
事务官自然是不如进士清贵,早就有等候多时的富商拉住那些刚中了进士的郎君,想要对方做女婿,承诺田产铺面,这些清贫的举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殿试,顾昭威严坐在皇位上,殿内中榜的按照名次站着,顾昭目光扫视过他们,大多难掩紧张,少数已经放松下来了似乎殿试如何都不影响官位。
顾昭抬手,太监宣读题目。
“君与民,孰轻孰重?”
宛若一滴水溅入了油锅里,这些刚中了进士的听闻这道题目都不敢作答,这和策论的田地论不同,这道题应对不利即使能当上官估计也没什么仕途了。
“当为君重,无君无国,四海升平仰仗君王旰食宵衣、励精图治。”
“陛下圣德方有万邦来朝,百姓衣食无忧。”
…
顾昭只是听着,他也分不出优劣,让人把他们的回答抄录下来,等皇后看过再点名次。
忽听言道,“君与民同重,百姓不安国家动荡,君王如浮水之萍,君王施仁政,仓廪实而知礼节,百姓归心贫瘠之地亦能丰成。”
“叫什么?”
“益州平县,沈翊。”那举子行礼道。
顾昭想起拆卷后他好奇曾问过那张他点了的答卷,就是此人,感叹道:“尔当为状元。”
他的兄长一直在做这件事,从不肯放弃任何一处的地方百姓,若是他兄长见到此人,定会重用。
众人不禁嫉妒又好奇,有人偷瞥他一眼,见他相貌平平身材偏矮小,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模样,是个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偏被天子钦点了状元。
选出榜眼探花,御花园赐琼林宴。
流觞曲水,丝竹声悠扬,顾昭喝了几杯酒就有些薄醉,特意唤来皇后。
众进士不由精神一振,朝廷都不愿意提起皇后摄政,但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进士是不在意的,已经见了皇帝,大致清楚他是个宽和性子的,自然也想见皇后,这位实际的掌权者。
凤辇停在御花园侧面,身着月白莲纹单袍的皇后缓步行来,他发间只簪着一枚符合皇后身份的白玉凤钗,腕上有一个金镯,除此外不见其他装饰,却肤若凝脂,容色姝丽如花树堆雪,在陛下面前轻轻一拜:“陛下。”
这就是容皇后,与想象中执掌权柄杀伐决断的形象不同,他瞧起来是众人苦读时会幻想的那种功成名就时能迎娶到的娇弱且善解人意的貌美夫人。
“从锦,这是状元沈翊。”顾昭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介绍道。
“榜眼陈修齐。”顾昭指着下面的人道,“探花…”
“臣是赵博延。”探花年轻俊美,脸上还有点没褪去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一边有个梨涡,他自己倒是很介意,连忙板着面庞又把梨涡压平。
容从锦在殿后看的殿试应答,想不到探花如此年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诸位金榜题名新科进士,当满饮一杯,日后为陛下朝廷效力,名留青史…”容从锦勉励一番众人,就在陛下身边,不时给他布菜斟酒,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不再留意这些以后的朝臣。
心中却暗暗算了进士名单,望族出身的不过十分之一,其余的都是寒门,算上那些已经离宫的事务官,他这次换上了许多新人。
得不得用以后就知道了,容从锦缎温柔浅笑,顾昭瞧见他的笑容背后一寒,连忙手持象牙筷给他夹了些鹿肉丸。
*
慈和太后宫里,邵大人妻子带着孩子入宫。
“怎么不见彰儿。”慈和太后略有些失落道,这两个侄子都活泼可爱,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她也多了些慰藉。
邵氏夫人忙把身边的女子推出来,笑道:”太后上次赏赐霜儿,她也应该进宫谢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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