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从锦心知太子已经看穿了,任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夫妻亲昵本是常事,不到几个时辰就被太子撞破,堵在了永宁宫里他心底始终有难掩的羞赧,偏这个时候顾昭还殷勤周到的服侍着他,连水果都剥了皮塞到他手里,生怕太子看不出来。
“王爷…”容从锦忍不住嗔怒,声音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线前所未有的柔和沙哑又带着面对情人时不自觉的低喃,可太子殿下还坐在这呢,容从锦修长白皙的脖颈不禁攀上一层轻盈薄红。
“王爷先去把衣裳换了吧。”容从锦放下水果,轻拽了一下顾昭系得歪歪扭扭的腰带。
“好。”顾昭听话的望着容从锦点头,湿漉漉的黑亮瞳仁注视着容从锦,像是一只向心爱的人拼命摇尾巴的狗狗,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悄悄跟太子咬耳朵,“兄长,你不要欺负从锦。”
他的王妃那么娇弱。
顾昭刚一出去,厅内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得到容从锦拨动茶盏的声音。
“益州的事情,你办得不错。”两人隔着茶桌坐在一侧,太子似笑非笑的凤眸斜飞容从锦,“就是孤亲去,也不过如此。”
他要顾及名声,恐怕还不及容从锦果决迅速。
“谢殿下夸赞。”容从锦淡淡道。
“益州同知真的是畏罪自杀么?还将所有贪污所得捐给了钦朝。”太子颇觉可笑。
“那吕居正大人遇到的真是山匪么?明威将军那一柄长枪曾经威震西北,为什么会偏上些许。”容从锦反问。
太子定定注视他片刻,容从锦相貌并不柔美,只是一双潋滟桃花眸多情妩媚,他又刻意做出温婉模样,易让人忽视了他眸底的杀伐。
“喝茶。”太子道。
“太子请。”容从锦亲手执玉壶为太子倒茶,彼此尽在不言中。
“若是你兄长有你三分谋算,他现在也不必做一个郎将了。”太子喝了口茶,指尖把玩着冰玉似的薄壁茶盏说了一句真心话。
“兄长的长处不在这些小事上,太子殿下明白计谋只可支撑一时,真正能安定社稷的是明君和良将。”容从锦垂眸。
太子不语,眸底却多了一分赞赏。
越是聪明人越爱自作聪明,像容从锦这样知进退的倒是少见。
“玉玄真人在陛下面前颇有几分颜面,殿下准备如何做?”
“什么?”太子唇角微抬,反问道。
“四皇子与贤妃再次得势,来年例行巡盐,恐怕他们会插上一杆。”容从锦低眸道,盐、铁、茶是大钦三大税收来源,先帝在是仅盐一项收入上,每年就有数百万两,现在不过两三百万两,盐□□败已经不是一时的了,四皇子这次伤了元气,为了重获建元帝信任出了不少血,应该会在巡盐、铁等事上收拢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老四自寻死路,便由他去。”彼此都是一路人,太子索性省去了互相试探的功夫,冷笑一声直白道。
容从锦低声道:“殿下已有对策臣就不多言了,只是一点…国库不能再随意支取了。”
现在是先帝留下的家底厚,还能支撑着,但建元帝这样挥霍下去,等到太子手上就剩不了多少银两了,全都是账面好看,要知道前世突厥南下…这还有一笔庞大的军费开支。
容从锦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费心竭力试图修补破船的渔夫。
“嗯…”太子颔首。
“从锦,我的绅带呢?”顾昭在里面叫道,“等一下,我的亵裤呢?”
太子都尴尬的说不出话了,容从锦恍若未察,起身道:“殿下稍坐。”
说着略显歉意的微微一笑,如明珠璀璨满室生晕,即便是太子也不得不赞一声容色绝艳。
第35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王爷怎么弄的。”容从锦边半嗔怪的责问, 边让宫女取了新的亵衣来,看他重新穿戴整齐,修长手臂握着绅带从背后拥着他, 肌肤不经意间相触, 带着幽幽馨香。
容从锦又绕到前面来为他系上, 将白玉方胜系在他腰间。
“从锦为什么总跟兄长说话…”顾昭看他忙碌, 垂眸间自有温柔亲昵,顾昭心底暖烘烘的又按住从锦的手自己戴上香囊。
“只是一些公事。”容从锦轻声道。
“不要理他。”顾昭可怜兮兮道,尾巴都摇得没有力气了, 在太子面前他哪里有什么竞争地位,虽然他跟兄长关系亲近也不代表他愿意让自己的王妃总私下跟太子聊天啊。
“王爷信不过我?”容从锦帮他重束了发冠, 闻言手里动作停顿一瞬轻声问道。成婚后顾昭给了他太多的自由, 甚至让他远赴益州, 让他都忘了大钦对双儿和女子的限制, 没有夫君的允许他们连门都不应该出,更不用说独自见外客了。
“自然不是。”顾昭挺胸, 兄长再好也不能让从锦给他系绅带, 陪他用膳, 他还能见到从锦的眼泪呢, 兄长行么?
“本王只是不愿你们背着我聊天。”顾昭郁闷道,好像他被一个小团体排除在外了似的, 虽然他在皇子堆里、望京勋爵子弟里一直是被排斥的那个, 但是从锦和兄长, 两个生活中和他最亲近的人组成一个小团体又把他排除在外, 这种感觉很糟糕。
“王爷若是愿意,可以留在正厅陪着臣么?”容从锦看出顾昭的心思,心底隐藏的烦闷刹那间烟消云散, 莞尔一笑给了顾昭台阶下。
“兄长太吓人了,本王不在,从锦害怕了吧。”顾昭有点得意,握着王妃的手循循善诱道,黑亮深邃的星眸里写满了诚恳。
“是,王爷不在臣怕得紧呢。”容从锦被他澄澈专注的眸光注视着,既觉得好笑又感到温暖,顾昭还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好吧。”顾昭做出勉为其难的态度,实则一口应下,金黄色的大尾巴又充满憧憬的在身后摇起来。
“王爷真好。”容从锦不禁俯身,坐在圆凳上束发的顾昭脸颊上传来轻盈触感,像是花瓣拂过瑶池。
顾昭心底也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两人相携而出,望向彼此的目光温柔深情,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两人间的氛围也是含情脉脉旁人毫无立足之地的,太子神情淡定,凤眸中却滚动着“一定要在孤面前秀么”这样类似的目光,这种神情在看到顾昭将容从锦让到上首,自己坐在下首给他剥水果时升到了巅峰。
太子冰冷的面具逐渐裂开,忍不住道:“你给自己剥过水果么?”他这个弟弟对王妃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就差把他供起来了。
顾昭朝太子吐了吐舌头,专心对付着手里的水果。
“益州同知和益州官员共计’捐’了二十一万两白银,不知当时太子的承诺可否兑现?”容从锦不愿顾昭生妒,单刀直入问道。
“嗯。”太子颔首,“近日国库会再拨出三十万两,一并交给漠北军,让漠北军可以整军经武,守卫边疆。”
容从锦只用了大钦十万两和赈灾粮,就平息了益州水患额外修建了可用万年的河道,甚至还带回了二十万两,纵是太宗在世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那五姐…”顾昭一直在旁安静的听着,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
“清染和亲已定,不会再更改了。”太子道,顾昭嘴角向下,一贯噙着阳光的梨涡里满是失落,太子叹息道,“孤知道你舍不得她,但是身在皇室,本就是许多不得已。”
“清染既享了皇室的尊荣,大钦需要她效力,那也责无旁贷。”太子言不由衷道,其实他心底赞同瑞王妃曾经说过的,若要女子和亲,要将士何用?
偏建元帝想不费一兵一卒收服突厥,太子不由得在心底嗤笑,更多的是无奈,建元帝做了二十年的至高无上的宝座,还是如此可笑。
顾昭把剥出来的水果放到王妃手边,不再出声了,只望着窗外的莲池发呆。
太子也不好多留,只能起身道:“漠北的事,孤会尽快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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