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容从锦艰难道,“宁亲王他不怀好意,是在讽刺您。”
宁亲王那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神濒临崩溃了,自然言辞讥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半分不顾及情面。
“他说我们合适。”顾昭却很坚持,“这就是好的。”
他言辞中对王妃不大礼貌,顾昭也不喜欢他,而且自从益州回来失了父皇宠爱后,四哥眼神锐利阴鸷顾昭本能的害怕想要避开他,不过四哥还是第一个提到他们合适的呢。
顾昭心中的怒气就散去了,反倒觉得四哥顺眼了些。
容从锦放下手中狼毫笔,回首无奈的曲起修长手指,食指指背抚过顾昭面庞,顾昭心地善良,纵使旁人欺辱他,他却总是能见到一束光。
每天都笑呵呵的,见谁都是三分笑,好像从没有心事似的。
他却是忍不住担忧,若有一日大局倾覆,谁来护着顾昭?顾昭的两个强有力的靠山就是皇后和太子,皇后久病头风时常发作,冬日里就病了两三次,全靠汤药和胸中的一口气提着精神,为太子打点。
前世,突厥兵临城下,建元帝驾崩太子临危受命,身披甲胄继位亲征,皇后站在城楼上送太子出城,落日瑰丽云霞映在千军万马的身后,黄沙漫天,太子的银甲消失在天穹尽头,皇后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如愿了,见到了太子登基。
那是顾昭的世界第一次崩塌了,顾昭唤她的声音凄厉而怆然,可怜得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只能抱着她像一片干瘪的落叶似的身体簌簌颤抖着,发出低哑的哭泣声。
容从锦不由得对顾昭生出了怜悯,皇后一生都在为太子打算,虽然过程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但至少太子坐上了皇位,也算是如愿以偿死也瞑目了,可是她却将顾昭抛在身后,始终没来得及看一看他。
容从锦看顾昭哭得伤心,就忍不住想要哄一哄他,可是他却忘记了孤寂里一旦落下了一束光,就一定会被吸引、引诱,飞蛾扑火似的去抚摸浅金色的光束。
后来顾昭问他,自己会不会也离开他,他心软了,告诉他不会的,顾昭那时好生欢喜,他却食言了。
容从锦将他的发丝拢到身后,心中酸楚,皇后病情缠绵,非人力可改,这些日子听说建元帝很宠着一个德妃宫里出来的美人,难免对德妃和七皇子母子多了几分宽和,皇后神色实在是有些倦了,容从锦担忧她会像前世似的甚至来不及跟顾昭告别。
容从锦倏然间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等着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压他一张牌。
要压,就把牌也压在自己身上。
顾昭提起宁亲王倒是有几分唏嘘,他本就不是记仇的性格,甚至还有点怂,最多是记恨他曾经说过王妃的不好,说他蠢笨可以,却不能说王妃一点的不好。
王妃就连头发尖都是完美无暇的。
除去此事外,他跟四哥也没什么大仇,四哥走后倒是偶尔会想起他们还小的时候,四哥待他也是极好的,每次上学堂都给他揣着糕点,他答不出来少傅提出的问题,少傅罚他抄书,四哥还会帮他抄两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成胸怀天下,忙碌着大事的宁亲王了,只有他被抛在旧日的洪流里左顾右盼,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把他抛在了过去里。
“对了,四哥还给了本王礼物呢。”顾昭想起什么,扬声唤道,“碧桃!”
“王爷。”容从锦来不及阻止,碧桃掀开夹棉竹纹门帘进来在屏风外行礼。
“去把四哥以前送我的一个小盒子取来,大概这么大。”顾昭出去在自己怀里比划了一下大小,“找不到就去问小乐子。”
“是。”碧桃下拜道。
容从锦将写到一半的文书收起,无奈道:“能有什么呀,王爷别看了。”
四皇子还能对王爷有什么好心思么?
顾昭却很坚持,这是宁亲王送他的最后一件遗物。
容从锦心道四皇子敢刺杀王爷是仗着不会有人发现,他送到王府的礼物却是不敢做手脚的,追查起来肯定会牵连到他,估计是随手哄王爷的。
就由着他让碧桃去找,碧桃细心虽顾昭没吩咐过,却凡是王爷带回来的东西都仔细的收了起来,不多时就跟扶桐翻找了出来捧到书房。
“下去吧。”顾昭再看到这个红木雕漆嵌宝的精致锦匣也是百感交集,锦匣上山水花木依旧,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顾昭捧着锦匣回来,毫不费力的将容从锦抱在自己腿上,单臂拥着他道:“我们一起看。”
容从锦身子一轻,健壮有力的手臂紧揽在自己腰侧,鼻尖嗅到的尽是顾昭沾染着檀木和松柏似的带着一分淡淡苦涩的清香,在他腿上不自觉的轻晃了一下,连忙抱住他的脖颈,面庞却悄悄的染上红晕。
顾昭的相貌身材确实没得说,俊美高大,皎若太阳升朝霞,在皇室贵胄间极为出众,就是站在太子身边也是毫不逊色的,以他私心看,更是不由得心生悸动。
顾昭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锦匣边缘,略显伤感的叹息一声,追忆起那些跟四哥在午后玩耍的过往,然后指尖碰到了有些尖锐冰冷的铜片锁扣上,单手挑开。
锦匣里满目都是造型精美圆柱形的莹润玉石,在阳光下泛起柔和光泽。
“哇!”顾昭赞叹道,四哥竟然这么大方?
“啪!“容从锦看清锦匣里装的什么,顾不得心绪牵绕,春水潋滟,却是条件反射般迅速按上了盖子,胸膛犹自激动起伏着。
面颊染上一抹绯红,却是恼怒的。
顾昭只看到数枚玉石,锦匣盖子就被王妃盖上了,不禁茫然道:“从锦怎么了?”
“王爷怎么能看这些…这玉是不正经的东西。”容从锦不禁怒道。
“兄长也送了本王一块美玉啊。”顾昭先是点头,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片刻后困惑的小声道,兄长为什么送他不正经的。
“这…这不一样。”容从锦难得磕绊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顾昭小心哄着他:“不要着急哦,呼气,呼呼呼。”
容从锦:“……”
片刻,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顾昭又打开盒子,拿出一枚中等大小的玉石在面前比划着,那玉石雕刻得极为精美,脉络造型甚至微凸起的虬结青筋都雕刻了出来,顾昭用圆头戳了戳自己脸颊,欣赏玉石色泽,逐渐皱起了眉头:“有点像…”
说着,顾昭垂首对着自己身下对比,他也不是全傻的,只是皇后担心他被宫女引诱,被人欺瞒,格外拘束着他些,不过顾昭自己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掀开外袍一个劲的比划着。
看他憨憨模样,容从锦半是无语半是心悸,连忙抬手想将锦盒推远些,顾昭猛然抬手按在容从锦手上。
容从锦指尖微微一颤…
“太小了。”顾昭喃喃道,打开锦匣重新取出一枚大的,又埋头仔细对比起来。
连空气仿佛都变得火热了几分,容从锦不敢出声,悄悄站起来往外面踱去。
“从锦!”顾昭牵住他的衣角,眼底亮晶晶的注视着他。
容从锦身子不由得略僵,片刻转过身来,艰难用两指夹着顾昭手里的玉柱,打开锦匣放进去,哄道:“王爷是好夫君,不能看这些东西的。”
顾昭震惊:“那本王自己也有啊!”
难道要切掉么?顾昭陷入了巨大的震惊里,好夫君都要做出这些牺牲么?
“是…但是,不过。”容从锦连起了几个头,都不能昧着良心对着顾昭圆溜溜的黑亮狗狗眼骗下去,颓然俯身拥着他,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
顾昭的眼睛像是染着一簇火,陡然亮了起来。
“从锦…”顾昭舔了舔唇角,“那我们试试吧。”
容从锦纤长眼睫轻盈颤动,像是掩着星光的门扉,流露出一点浅淡柔和的光,低声道:“好…”[1]
第49章 晚来天欲雪
午后阳光漫过窗棂, 透着碧纱窗浅金色的阳光盈盈落在容从锦身上,书房内燃着暖炉,炭火不时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无端增了些暖醉气息, 他倦极了侧卧在山枕上, 白皙身躯上布满了红痕, 如卧雪红梅,白雪的清冷和艳丽妩媚的气息交融杂糅着在他身上出现,对立而引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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