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下地看过了,还来得及再种一次,今年的粮食有着落了。”
“那是…”容从锦问道。
“这次要不是您,我们平蒲村没有一个人活的下来,连那些小伢子也得丢了命。”
“我们村里商量过了,想给您修一个长生祠。”须发皆白的村长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腰躬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质朴的赧然,“只是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大牛去后山上看过了找了一个平坦的高地,我们给您修一座长生祠,日夜敬香求上天庇佑您。”
“只是还不知道您的名讳。”村长道明来意。
“不必。”容从锦婉言谢绝,“你们能重新耕种,生活无虞,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村长却很坚持,还给容从锦看了他们村本来的工匠画的样式图,确实是个很小的长生祠,若是村里的壮年去盖,一两天内就能完工了。
“您或许过两天就离开益州了,总要给我们个办法感谢您啊。”村长急道。
“这是我们全村商量出来的,我要是办不好没法跟村里人交代,老脸可就丢尽了。”
容从锦心底一动,缓声扶起村长:“我不用长生祠,只是我夫君…身体不好,你们若是愿意修一个小长生祠,就请为他祈福吧。”
“您…”村长惊愕不已,仔细打量着容从锦,双儿大多身量单薄,比女子略高一些,但容从锦身材挺拔气质矜贵,怎么看也不像个双儿,倒是比寻常公子少了几分棱角俊朗许多。
“我夫君单名一个’昭’字。”容从锦笑容不变,在村长手里一笔一画仔细写下了这个“昭”字。
顾昭身在望京波诡云谲之中,他们步履维艰看着荣华尊贵,实则提心吊胆,顾昭未来的生活全在这几年的安排了,再想到前世…顾昭确实是需要一丝运气的。
“先生放心吧。”村长掌心合拢郑重点头。
“先生。”秦征和村长擦肩而过,行礼道,“十六郡民居已经重建完毕,浅铺浅夫已经重新安排。“
“嗯,余下数郡这几日就能重建了,土地分派了么?”容从锦颔首道。
“按您的意思,不论男女、年龄,每人分得水田两亩旱田两亩,以前郡县的土地记录也保留为民众分派。”秦征更为恭敬,这次河流重新修缮,得到了大片的无主肥沃土地,不少乡绅都有意购买,容从锦却分给了百姓。
“还有多少银两?”
“从益州郡丞府中抄出的各式古董书画金银玉器,折合白银二十万两,这些日子修缮河道重建民居,已经花费十五万两了。”秦征请示道,“是否要向望京请旨?”
建元帝一般是不会给额外修缮河道批银两的,但是他这些日子跟在先生身边,亲眼所见修缮过的河道是什么情形,这次整修河道完毕后,数十年的维护银两都不足过去一年修缮河道的银两,陛下或许会给他们批一笔银两,让他们修缮完河道。
“益州同知也该料理了。”容从锦又问了几个问题,自言自语道。
“卑职已集结护卫。”秦征垂首道。
骏马飞驰,一行人回到益州城内,益州同知得到消息到城门迎接,容从锦手握马鞭,足蹬锦靴,笑睨益州同知,下马亲自扶起对方道:“请来松间阁议事吧。”
“先生数日奔波辛劳,益州百姓都看在眼里,等您回京我们必上书为您请功,也好让大人的才能不埋没了。”益州同知笑得灿烂。
从先生的侍女已经开始收拾包裹了,各郡县的河道民居修缮工作都已接近尾声,想来从先生很快就会返回望京,益州不就是他的天下了?再来一个刘泉霖也是居于他之下。
当初他们刺杀过一次从先生后,还终日悬心不过从先生丝毫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反而益州事务多有依仗,他们被从先生抓住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自然小心应对不敢有违,双方竟达成了平衡。
容从锦浅笑着从袖口里拿出账本,温和道,“大人在益州待了十几年,连望京拨下来修缮河堤的银两,益州郡丞都要分给大人三成…”
益州同知笑容微僵,容从锦语气平缓道:“还有这些年您搜刮的民脂民膏,我去问过刘泉霖刘大人的遗孀了,她提到刘大人一直在暗中搜查您的罪证,这就是她给我的。”
容从锦晃了晃手里的账册,再加上他去益州下属各郡县查看水情时,益州同知曾派人潜入松间阁和益州郡丞府翻找,他就知道益州郡丞一定是有一本账册的。
他的人跟在益州同知的人身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益州同知的人辛苦翻找了数日,从多宝阁后的暗室里找到了账册,他的人就打晕了对方将账册取了回来。
益州郡丞做官或许昏庸无能,但记账却是一把好手,将益州各郡多年来各官员进贡如何,他受贿如何,和益州各位同僚分赃如何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益州郡丞在看到容从锦拿出的另一本账册时,顿时面如死灰,臃肿的身子滑倒在地,汗如雨下不断叩首求饶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先生肯饶我一命,府上银两一半…不全部,全都送给您。”益州同知把头磕得砰砰响,不多时就有鲜红的血浸晕在了青石地砖上,“求先生看在我这一个月尽心辅佐的份上您饶过我吧。”
“大人何需紧张呢。”容从锦双手扶起益州同知,缓声道,“我跟您说这许多,只是因为旁人所托…”
“什么?”益州同知颤声道,容从锦仍笑着,只是眸底冷了几分似浸了寒星的秋池,“刘泉霖的遗孀托我告诉您,刘大人正在路上恭候。”
“人世他为您所害,死后阎罗殿前自有分辨。”
益州同知双瞳不住颤抖,吓得心神具丧,身下逐渐洇出一片水痕,传出腥臊味。
秦征长剑出鞘,在背后用剑侧拍了拍他,益州同知神情惊惧,随即被一剑削去了项上人头。
“不中用。”容从锦松开益州同知的手,与他滚落在地上的头对视一眼,别开视线用轻薄顺滑的丝帕擦着溅上了温热鲜红的血的雪白手掌,漫不经心的把丝帕丢在地上道,“把他拖到后面去,头颅送给刘泉霖遗孀。”
刘泉霖早知越过上级冒死向望京上奏疏是死路一条,但他还是一封接一封的奏疏送到了望京,四皇子巡视益州与益州郡丞等人融洽和睦,他就知自己死期已到,却还是用心记录这些人的受贿证据,只等有一日这些能派上用场…
建元帝圣旨到,刘泉霖慨然赴死,但他还是将一粒火种埋在了灰烬之下,尽力为后来人扫清道路。
“先生。”秦征擦净剑上血迹,长剑入鞘却并不离去,垂首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
“卑职困惑。”秦征隔着益州同知摔在一旁的身躯低声问道,“大人既然早知道益州同知也与益州郡丞一同受贿,何不早将他投入监牢,也省得说服刘大人的遗孀了。”
刘泉霖的遗孀谁也不肯信,他们为了这本账册费尽周折,若非刘大人遗孀见到了先生治理水患,益州逐渐恢复生机的模样,恐怕她是绝不会交出这本沾染着刘大人血的账册。
“这等小人也有他的生存之道,何况我们都是外乡人,虽有望京使臣的身份,难道要杀尽所有不听我们指派的官员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利用价值全部榨干,然后再将他们一脚踢开。
这益州同知若是聪颖,就该知道益州水患料理清楚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把益州同知府也抄了,再留下五万两和益州郡丞府中抄出的银两一并用做为益州百姓修建民居,剩下的全部装车,带回望京。”
“去收拾行李吧,我们准备动身了。”
益州最后一座民居修建完毕,也到了动身的时候,益州百姓来送,跟了上百里方恋恋不舍的折返,他们来的时候轻骑快马,回去的时候带着十几车的金银难免走得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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