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没跟进去,为了待会能更好地出演,她不打算提前见到红玫瑰——感情不够,技巧先凑。
按照剧本里所说的,应该会惊艳吧,裴宴卿的脸和演技值得相信。
殷惊鸿在里面检查好灯光,出来给柏奚讲戏,想起答应裴宴卿的事,先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满头雾水的柏奚:“?”
殷惊鸿手里拿着剧本,耐着性子给她梳理:“你进门之前,认识红玫瑰吗?初见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
柏奚道:“真的不认识,但是以宋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出来了。”
殷惊鸿:“你觉得她美吗?”
柏奚脑海浮现第一次见裴宴卿的样子,在正式见面以前的更早,电视剧里,她也曾是屏幕外被惊艳过的一个。
裴宴卿也是她童年回忆里的仙女。
“美。”
“你喜欢她吗?”
“……”
见柏奚茫然,殷惊鸿问得更具体:“你是见色起意吗?还是日久生情?”
柏奚说:“我不知道。”
殷惊鸿沉默的样子像是发怒的前ⓨⓗ兆,柏奚尽量代入了自己对裴宴卿的感情,强迫自己去深思,道:“见色起意。”
日久生情的前提是见色起意。
如果裴宴卿不是裴宴卿,换一个只有背景没有外貌的人——所谓相由心生,人品也是外貌的一部分,柏奚喝再多久酒也不会给一个仅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打电话答应结婚。
这方面她和裴宴卿有着相同的默契。
见色起意,然后日久生情。
殷惊鸿脸上的阴云转晴,差点她就以为柏奚没研读剧本,连基本的感情线都不明白,还拍什么电影?趁早卷铺盖走人,她懒得调.教这种不把演戏当回事的演员!
殷惊鸿点头:“不错,那你是一个重欲的人吗?”
柏奚:“啊?什么玉?”
殷惊鸿:“欲望的欲,你可以理解为字面意义,想得到的渴求,也可以理解为情.欲。”
柏奚诚实道:“导演,我不明白。”
殷惊鸿的表情更满意了:“很好,你不明白,是因为你现在也不了解自己。等你真正喜欢上她的那一天,自然就懂了。”
柏奚知道她在讲戏,却无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和裴宴卿,垂在白缎衬衫一侧的手慢慢攥紧。
她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我会努力的。”
努力拍戏,努力把宋小姐和自己分开,只做戏中人。
她绝对不要……喜欢上裴宴卿。
讲明了这场戏的重点,殷惊鸿没有再一句一句给她顺台词,点了点关键台词情绪,便说:“准备一下,马上开拍。”
柏奚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道:“是。”
殷惊鸿难得有好脸:“紧张啊?”
“有点。”
“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演员。”殷惊鸿记起里面那位,补上后半句,“……之一。”
路过的场务都惊呆了。
月亮确实从东边升起来的,殷导也确实吃错药了。
殷惊鸿多少有爱屋及乌的意思,而且柏奚目前的表现满分,她挑不出瑕疵,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殷惊鸿坐到监视器后,最后检查各部门。
“演员就位,准备——”
“《耳语》第二场三镜一次,Action!”
这是一个长镜头,一镜到底。
宋成绮畅通无阻地来到舞厅后台,二指捏着那支玫瑰,不时低眉轻嗅,不像来兴师问罪,闲庭信步倒像是寻哪个相好。
——忽略她是个女人的话。
沿途的侍者和舞女从她穿着便看出不是普通人,今晚哪个进舞厅的不是大人物?恭敬目送她往里走。
也有人悄悄溜到她前头通风报信。
宋小姐来到一扇门前,金漆面,红铜把手,比任何一间都要华丽。
宋小姐试探拧开门把手,里面没有上锁。
马靴的后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仍然惊动了沙发里以手支颐慵懒的女人。
“到登台时间了?”
尚未来得及看清样貌,一把柔媚轻懒的嗓音先声夺人,是即便隔着花雾也能猛地攥住人心的声线。
宋小姐呼吸乍停,忽略耳根的细痒,冷道:“你是谁?”
女人睁开眼,从斜倚改为正坐,只是骨子里依旧是软的,依托着什么攀附而生。
黑色网纱礼帽遮掩的另半张脸抬起来,氤氲灯光下露出全貌,天香国色的一副容颜。
宋小姐垂了一下眼睑,复看向对方,等她的回答。
红玫瑰笑起来,道:“在我的地盘,反问我是谁?这位小姐走错路了?”
宋小姐皱眉:“你是舞厅的老板?”
情报没说百乐门的老板是个女人。
红玫瑰眨了眨眼睛,道:“你猜?”
宋小姐语气没有起伏道:“不如你也猜猜我是谁?”
红玫瑰直起身,摇曳生姿的步伐让同性的视线也不由停留一瞬,想用那目光丈量杨柳枝一样的纤腰。
宋小姐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不自觉摸了一下腰后的马鞭,平静注视向她走来的女人。
“我猜……”红玫瑰戴着红手套的手指隔着空气自漂亮女郎的眉骨往下,鼻梁、至唇,描了一遍她的脸,偏头凑近她的耳朵,像是要落下一个轻吻。
……
“卡!”
监视器后殷惊鸿眉头紧锁,拿过对讲机。
“柏奚,给点反应。”
之前挺会根据剧情设计表演,怎么到这段僵硬得像木头一样。
裴宴卿知道柏奚的短板,代她问道:“什么反应?”
殷惊鸿吼道:“生理反应!还能是什么?!”
第五十八章
柏奚下意识看向裴宴卿,裴宴卿正和殷惊鸿说话,待察觉到身旁的目光,转头来看柏奚已经移开了脸。
侧脸的弧线微微紧绷,第一次被骂还是受到打击的。
裴宴卿小声道了句:“不用管她。”
管还是要管的,此话不过小情侣间的情趣,就像小孩跌倒了,大人会拍打地面,说都怪路不好。
裴宴卿:“殷导说的生理反应不是指你对我……嗯,床上的那种,是说有人在你耳朵边吹气说话,你应该要有的身体反应,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柏奚低声:“我知道。”
但她就是没有这种自然的反应,她演了,并非一动不动,但在殷惊鸿这种精益求精的电影导演看来,模式化的演技和木头没有分别。
裴宴卿温柔道:“再来一次?”
柏奚唇角微抿。
殷惊鸿提高了声音,怒道:“你俩嘀咕什么呢?”
裴宴卿扬声说:“我在给柏老师说戏。”
看在裴宴卿的面子上,殷惊鸿收敛了第一次怒气,道:“两分钟后重拍!”
裴宴卿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同时准备过两个角色,彼此的戏份不说全部了若指掌,但初遇台词可以说烂熟于胸。
从肢体“接触”这个地方开始,每一句台词的情绪和反应,裴宴卿一句一句给她顺,尤其是红玫瑰“摸”宋小姐脸的这个地方,女人道:“你的眼神是目视前方还是始终看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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