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连忙扯过床头的纸巾盒,给柏奚擦眼泪。
柏奚开口,刚说了一个“我”字,泪水猝不及防地决堤,她抬手盖上自己的眼睛,一个人哭得寂静无声。
该如何向她坦诚,自己是一个卑劣入骨的人。
如果有朝一日,裴宴卿发现她所爱非人,会不会后悔今日说出的这番话,后悔她们有过的这三年。
“对不起……”柏奚哽咽道。
听着柏奚的道歉,裴宴卿一头雾水。
“孟山月又给你接新戏了?不要紧,我这边准备着,你可以拍完下一部再结婚,左右不会超过半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柏奚在心里不停地说,眼泪越流越凶,裴宴卿的睡袍最后被弄得一片狼藉。
抽泣停下以后,柏奚红着眼眶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很愧疚,一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
裴宴卿按下狐疑,指背擦去她脸颊的湿润,笑道:“那你就用一辈子来补偿我吧。”
“好。”
“别哭了,我还等着美丽的新娘和我结婚。”
柏奚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心里的苦涩却更沉重了。
*
第二天柏奚做好早餐,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裴宴卿捧来IPad,给她看自己找设计师定制的手工婚纱。
原来她早在前两年就计划好了,一直在等婚纱完工,还有三个月。
柏奚五味杂陈,忍不住问她:“不能立刻办婚礼吗?这部戏杀青,我们就结婚。”
裴宴卿被逗笑,亲了亲她的唇,安抚:“不行啊宝贝,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不能随便,你怎么比我还急?”
柏奚喃喃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柏奚悲哀地心想:我怕来不及了。
饭后柏奚去剧组拍戏,裴宴卿陪她到片场才折返工作。
这栋别墅是多年前裴宴卿置的业,拍《耳语》的时候两人第一次搬进来同居。后来柏奚一年365天有200天待在这边拍戏,别墅基本是柏奚在住,裴宴卿只是偶尔探班过来。
裴宴卿在客厅地毯用笔记本办公,刚结束一通电话会议,起身活动筋骨。
别墅采光好,三面没有遮挡,光线通透,裴宴卿倒了一杯水,在屋子里随意走动,边走边观察柏奚新添的生活痕迹。
裴宴卿来到柏奚的书房,《耳语》期间,她们俩准备戏的时候为了互不打扰,柏奚在一楼,她在二楼。
书房的窗户开着,桌面的阳光分割出阴影,裴宴卿坐在桌前,翻开她看到一半的书,在书签那页停留了一会儿,原样合上。
裴宴卿拉开抽屉,本来是随手的举动,在看到A4纸上柏奚的落款后动作一顿,慢慢将那两页纸抽出来。
嗯?
新签的合同?
她的目光在落向最上方的字时骤然僵住。
——离婚协议书。
白纸黑字,字字清晰。
裴宴卿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
第一百零九章
书房窗帘被风吹得卷起,无意提前透露的文件整整齐齐地躺在抽屉里,仿佛从来没有被动过。
房间里早已没有人的踪影。
裴宴卿来探班停留了两天,之后回了滨水。
两人恩爱如常,连爆料的娱媒也打出“裴宴卿探班,羡煞旁人”的标题。
网友不相信自己也相信她们的爱情,情比金坚。
柏奚是在她走后好几天才想起来,书房那份她半年前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因为不想面对,所以记忆里刻意删除了这段。
她把离婚协议抽出来,用碎纸机粉碎。
——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味着她改变了想法。
协议有电子版,条款早已写好,裴宴卿说想筹备婚礼,让她空出档期,那离婚时她们必然不在这栋房子,届时再重新打印一份即可。
有关婚礼,柏奚既期待又畏惧。
她想和裴宴卿有一个婚礼,填上她们这段关系仅剩的最后一块拼图。
即使她们的结合充满意外,先结婚再恋爱,先戴婚戒再办婚礼,也算是圆满。
她想参加婚礼,又怕来不及,或者办完婚礼再离开对裴宴卿的打击更大,抑或是裴宴卿将来会后悔,因为她的双重欺骗——既隐瞒过去,又隐瞒离开,让她蒙在鼓里。
如果让裴宴卿选择的话,明知分离她还会不会办这场婚礼?就像谢宴楼明知会死,还是选择死在了她和宋小姐的新婚夜。
两权相害,柏奚不知道如何选伤害最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
摄影棚的照明亮如白昼。
裴宴卿一手屈肘,手背托在下巴上,镜头从腕表特写,每一根指针分毫毕现。
深邃蓝的镜面,主打星空系列,和当初送给柏奚那块“雨林”系列同属一个品牌。
代言到期,品牌方签了续约合同,裴宴卿在拍摄新的广告和宣传片,不日将放上官网。
“OK。”
红头发的外国人摄影师收起了机器,裴宴卿离开摄影机前,随行的问娜给她送上外套,裴宴卿接过来却没顾上穿,先问:“我的婚戒呢?”
问娜从口袋里把捂得温热的戒指递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问娜的错觉,她发现最近裴姐很紧张她的戒指,仿佛会有人偷走似的。
以前也在乎,是宝贝的那种,不像现在过度紧张,弄得问娜也跟着紧张。
收进口袋还要一直用手攥着,生怕不小心丢了,或者不知道怎么忽然消失了,她这份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
她心里自然有疑问,但三缄其口,老板是老板,当助理要本分。
这边拍完以后,还有一个外景拍摄,需要飞另一个国家。
越过大洋的国际航班上,裴宴卿在闭目休息,盖着一张薄毯。
裴宴卿身披薄毯,两只手都收在毯子底下,问娜却猜得到她的动作。
一定是两只手交叠,右手覆在左手上面,来回抚过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个动作几乎成为她的习惯。
——早在她们俩刚公开的时候,她就这样,但这段时间更频繁了。
问娜也曾见柏奚做这样的动作,如出一辙。彼时她只觉得狗粮冷冷地拍在她脸上,因近日裴宴卿眼睫颤动的不安,眼神不时浮现的怅然,让她有些嗑不动了。
她悄悄发消息问对方阵营间谍:【柏老师怎么样?】
唐甜在片场看柏奚拍戏。
【一切安好,怎么了娜娜姐?】
【问问,她的戒指呢?】
【在我兜里呀】
【前几天裴姐去探班,她俩吵架没有?】
【这倒是不知道,但是裴总走的那天还是小柏去送的机,看着没有异常】
【她最近有走得近的人吗?有没有什么追求者?】
【娜娜姐,你什么意思[皱眉]】
【随口问问,你别误会】
【是裴总授意你来问的吗?】
唐甜撤回了这条消息,她觉得裴宴卿做不出这么无聊的事,也不至于缺乏自信到这地步。
问娜揭过这个话题:【什么时候杀青,回来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唐甜顺水推舟,乐意糊涂,两人聊起吃的来。
柏奚那边拍摄结束了,唐甜停下刷手机的手,在柏奚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迎上去,脑海中忽然闪过问娜的话,鬼使神差,先将戒指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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