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卿面上浮现不情愿,道:“还没有。”
“白送你的家产,不要?你不要柏奚也不要吗?你这张结婚证值几个亿!”裴椿字字落定。
“……我知道了,晚点我会告知那边。”
裴宴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裴椿叹了一口气。
三十年前裴椿事业在国内登顶,迎来空虚和迷茫。走到这步的女星多半会选择回归家庭,结婚生子,对裴椿来说结婚不是必要的,但她想要一个像自己的女儿,为了女儿的基因考虑,裴椿在她的追求者里选中了小她几岁的白家年轻英俊的小少爷。
90年代的女星争相嫁入豪门成为潮流,裴椿承认自己当时有虚荣心作祟的因素,她一生争强好胜,要嫁就嫁最顶级的,她也有资本挑选。真嫁入豪门她才发现受不了豪门的规矩,更过分的是白家干涉她的演艺事业,裴椿刚生下女儿,就和丈夫离婚离开了白家。
前夫对她情根深种,婚前就追了她好几年,香港-内地-香港到处飞,风雨无阻,她自始至终未动过心。结婚是为了白家的基因,离婚是因为白家阻碍了她。
她太明白爱情是什么,像风,像雨,是最强求不来的东西。
命运赠你,你才可感激;命运薄你,你什么都抓不住。
当然,裴椿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她从不否认,这样才能把一切的主导权握在手里,不会受到伤害。
白老爷子大限将至,除了大小姐手腕出众继承了家里的公司外,其他家产都要散给后代。白家子嗣不丰,老爷子老古董了,按人头分,单身一份,成家两份,开枝散叶额外加一份。
以裴椿的性格,早就找一个无权无势没背景的工具人扯证假结婚,家产一到手,老头子一蹬腿就把工具人踹了,独揽财富,离婚这事她熟练。
她也是这样劝裴宴卿的。
一纸结婚证的事,一页纸换几个亿,世上哪有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
白家那帮人为了钱都有趁老爷子没蹬腿抓紧造人的了,裴宴卿偏不答应,态度坚决。
所以裴椿知道她结婚,以为她开窍了,没想到是真·结婚,一见钟情。
认真的就算了,还是单恋。
裴椿和裴宴卿母女俩,除了脸,性格截然相反。
裴椿精致利己,裴宴卿心善到圈里人尽皆知。
裴椿想,是不是裴宴卿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太多,不缺钱,尤其不缺爱,所以她要把爱流向别人。
事到如今,家产已经是小事,她担心裴宴卿会在柏奚那里受到伤害。
毕竟柏奚看上去,就不像是会爱人的人。
比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椿的眼神里还有火光,有想要得到的欲望,她的眼神里是一片荒芜。
无欲无求的人才最可怕。
裴宴卿双手向后撑在地毯上,仰起的目光依旧有些迷茫,道:“妈,我不想我们的婚姻和利益扯上关系。”
裴椿一针见血道:“你能说服自己你们的结合是因为爱吗?”
裴宴卿:“……”
是的,她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柏奚图她的家世背景,或者其他她还不知道的原因,她图对方这个人,以求一日能得到她的心。
温柔乡里待久了,就骗自己她们是自愿自由地在一起,忘记本就是强求的事实。
也忘记了……有朝一日柏奚可能会离开她。
“所以呢,”裴椿在她身边并肩坐下,拥住她的肩膀,温柔道,“告知白家你已经结婚的事,让你爷爷多给你一份家产。”
“将来若没有了爱,至少你得到了钱。”
第三十七章
裴椿用自身的智慧和经验,以及她作为一个母亲爱护女儿的心,说出了以上那番话。
裴宴卿:“那你呢?”
裴椿:“我什么?”
裴宴卿:“你和乔姨……”
裴椿每年花在脸上的钱是天文数字,骨相又抗老,足以让她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二十岁,眼角的每一条纹路也精心保养过,优雅美丽。但提起相恋多年的爱人,她笑意深深,眼尾的细纹都增加了许多。
幸福无形无色,却往往轻易捕捉,被充沛的爱滋养,眉眼都是温柔入骨的。
就是她脸上这样的笑容,让幼年的裴宴卿最初萌生对爱情和家庭的憧憬。
裴椿和前夫离婚时,裴宴卿还在襁褓里,自她记事起,裴椿身边就一直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姐姐。
裴椿带自己见她,让她喊“乔姨”,一开始小裴宴卿不肯,因为对面的姐姐实在太年轻了,和姥姥收的那些大学生徒弟一模一样,她都是叫“姐姐”的,要是叫阿姨,姐姐们都不会想给她糖吃。
小裴宴卿一意孤行地喊“乔姐姐”,裴椿气哼哼。
后来裴宴卿长大一点,知道差辈儿了,才改叫阿姨。
不过小裴宴卿的眼光没有错,当年的乔姨确实是个大学生,她妈妈老牛吃嫩草,两人差了十来岁。
裴椿离婚后不久,去法国拍戏,一天收工时看到湖边有一个女孩在写生,画板冲着她的方向。
裴椿走了过去。
爱情就开始了。
裴椿的爱情始于一见钟情,但比世上大多数幸运的是,她们俩是双向心动,虽然也纠葛了几年,但最终修成正果,相恋至今。
裴椿按着自己的眼角,叫道:“我的钱!”过后方回答裴宴卿,骄傲道,“那怎么能一样?是她追的我。”
“我们姓裴的,生来就是被爱的。”
裴椿有说这话的底气,她一生被许多人爱过,也短暂地喜欢过那么一两个,却将自己的心包裹得紧紧的,不轻易去爱人。
裴宴卿问:“爱人和被爱,哪一种更幸福?那么多人爱你,你为什么最终选择了乔姨,还不是因为你爱她?”
裴椿:“……”
裴宴卿又道:“你们俩没在一起的那几年,你爱她却不能回应的时候,不痛苦吗?既然爱情这么令人痛苦,你为什么还执意要去尝它的滋味?妈妈,这不符合你为人处世的准则。”
“我们姓裴的,生来就是被爱的。但爱人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奋不顾身。”
“这也是你教我的。虽然你没有说,但是这样做的。”
裴椿哑然半晌,失笑道:“没想到最好的反面例子竟是我自己。”
裴宴卿挨着她的肩膀,道:“为什么不是你的好运分我一半?”
裴椿回忆往事,叹气说:“不全是好运吧,你妈我年轻时吃够了爱情的苦。”
裴宴卿故作惊讶道:“这可和你从前跟我说的不一样啊,裴女士。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天地为证,海誓山盟?”
“谁骗你了,只是这几件事不是同时发生的。”裴椿轻哼道。
“那你跟我说说?”
“你都听过这么多遍了,还想听啊?我怀疑你恋爱脑就是小时候听我们俩爱情故事听多了。”
“……”
裴椿好像从她的沉默里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不会吧?!”
裴宴卿小声回答:“……不全是。”
剩下的一半是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她没见裴椿吃过爱情的苦,净看见她吃糖了。她妈妈在乔姨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现在,她拿出手机给远在国外开画展、且有时差的爱人打电话,控诉道:“乔牧瑶,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没事给她讲什么爱情故事。”
女儿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裴椿对着电话说话的感觉却好像依然十几岁,仿佛年少的悸动,一动就是好多年,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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