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觉地背过身去。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柏奚说:“好了。”
裴宴卿松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歉意,道:“我太冲动了,不该在这里……”
柏奚轻描淡写:“没关系。”
看得出来她并不介意。
从前她们在休息室忘形,多半是为了配合裴宴卿的需求,而且从未到如此地步。像如今发乎情,越了礼,仅仅因为裴宴卿控制不住,还是第一次。
柏奚不介意是她的事,裴宴卿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裴宴卿:“总之我很抱歉。”
柏奚偏了偏头,诚实地告诉她:“没关系,我也喜欢。”
裴宴卿抬起的眼睛一亮:“那我们今晚……”她又清了清嗓子,咽下未尽之言。
柏奚点头:“可以。”
裴宴卿看着她宛如公事公办的脸,怀疑她的真诚,道:“你能不能表现得热情一点?”
柏奚不像她,把这种事摊开明明白白,想要就说,她这么平静,只会让裴宴卿怀疑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柏奚目光落到一边换下的衣物,淡道:“我刚刚表现得不够热情吗?”
裴宴卿:“……”
她总是容易被柏奚堵到哑口无言。
裴宴卿把衣服收好,装进纸袋,晚上收工带回去。
她上前牵起柏奚的手,道:“走吧,殷导该等急了。”
*
殷惊鸿见两人携手过来,视线在柏奚唇上扫过,拿起对讲道:“化妆师,给柏老师上个妆。”
化妆师端着盒子过来,看着柏奚气色红润的脸:“?”
她满头雾水道:“导演,化哪里?”
殷惊鸿:“脸,气色太好,还有她的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化淡点。”
裴宴卿&柏奚:“……”
化妆师闷声偷笑。
她换了样工具,道:“柏老师,请。”
柏奚淡淡嗯了声。
唇上过于鲜艳的血色被化妆术掩盖,修饰出接近自然的淡粉。
“《耳语》第二十三场三镜八次,Action!”
得知当日是谢宴楼的生辰,宋小姐打消了去外面给她买吃的的念头,决定亲自为她下厨。
宋小姐幼时与军阀父亲分开,流落外地,处境贫寒,母亲亦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女红又平平,只得接些浆洗的活补贴家用,玉指纤纤泡得肿皱,满是冻疮。
宋小姐力所能及地做家务,减轻母亲的负担。
还不到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凳子烧饭,即使成为司令之女后很少进厨房,下碗面条不在话下。
前面有些手生,揉面的时候掌握不好水和面粉的比例,水多了加面,反之亦然。
边上的谢宴楼含笑望着。
宋成绮面色羞赧,将她赶了出去。
谢宴楼就在院子里等,从里面看出去的蓝天是四角方方的,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但因为厨房里的人,她的唇角还是带了一丝笑意。
“你是何人?”
谢宴楼浑身一凛,竟然没察觉有人来到她的身后。
她转过身,看见来人一身戎装,腰佩勃朗宁手.枪,皮革勒着略略凸起的肚子,然而威严不可侵犯。
谢宴楼一震,立刻低下头,退后一步。
“司令大人。”
宋司令入驻沪城,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忙于军务和应酬,还有一些别的,红玫瑰一直没有与他打过照面,但不妨碍她认出他。
她不想让自己真实的面容暴露在其他人眼下。
宋司令淡道:“抬起头来。”
谢宴楼扬声道:“大小姐,司令来了。”
厨房的宋成绮把面团一扔,手都没擦急忙奔了出来,视线飞快掠过一旁垂首站着的谢宴楼,心脏狂跳,下一秒便扑到爸爸怀里,巧妙地挡住他窥探谢宴楼的视线。
“爸爸,你怎么来了?”
宋司令在宋成绮母亲之外,另娶了三房姨太太,三姨太前几个月刚进门,比宋成绮还小一岁。
宋成绮不喜他的做派,为此与宋司令的关系素来平淡。
被最愧疚也是最疼爱的女儿抱住,宋司令不可谓不受宠若惊。
宋小姐趁机道:“小谢,房间收拾完了吗?”
谢宴楼低眉敛目:“这就去。”
宋司令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身影,眼神微眯。
谢宴楼走了,宋小姐从她爸爸怀里出来,做戏做全套,手依旧挽着男人的胳膊,亲密道:“爸爸怎么会来这里?”
宋司令意有所指道:“听副官说你最近常来别院,我来瞧瞧你又在玩什么新鲜玩意儿。”
宋小姐嘟嘴道:“何副官嘴怎么这么碎。”
宋司令爽朗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爸爸接你回家。”
宋成绮应了一声,不漏破绽地随他往前走,道,“家中有什么事吗?妈生日不是今天吧?”
“没什么大事,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宋小姐垂眸,忍住了回头看的冲动。
“好。”
两人一块出了院门,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兵,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宋小姐先坐上汽车,宋司令紧随其后,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别院的气温骤降。
谢宴楼从厢房出来,进了厨房,默默地收拾残局。
……
“《耳语》第二十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宋公馆。
宋小姐在床上辗转反侧。
路君在门口守着,听着里面的翻身,不由得坐起身来:“小姐,你有什么要路君做的吗?”
宋小姐掀开被子。
她一身质地软柔的丝绸睡衣站在路君面前,道:“我要出去。”
路君劝道:“都十点多了,外面不安全,明日吧。”她声音低了低,道,“谢姑娘又不会跑。”
宋小姐在屋里来回踱步,坚决道:“不行,我一定得去!”
再有一个多小时她的生辰就过了。
十分钟后,宋成绮换上军装,披着大衣,带上手.枪,女扮男装从后门溜了出去。
路君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深夜无人的街道穿行,远处传来犬吠。
路君咽了咽口水,贴着宋成绮越来越近。
她忽然一声大叫,吓得宋小姐下意识从枪套中拔出枪,指着四方左右,来回戒备。
路君结结巴巴:“有有有有人!”
宋成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左前方不远处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下一摊血迹。
是死人。
沪城各方势力盘踞,间谍都不知凡几,悄无声息地死个人太正常了。
有惊无险地抵达别院。
进了院子,路君瘫软在地,宋成绮穿过前院,朝正中央的房间走去,越接近步伐反而放得更轻。
她两手搭上门沿,轻轻一推,意料之外没推开。
门从里面锁上了。
宋小姐失笑。
她满心给对方一个惊喜,把这件事给忘了。
于是抬手叩门。
房里没有亮灯,但是响起了脚步声,警惕的声音从门边传出来:“谁?”
借着月光,一个男子的身材映在门上。
宋成绮故意没有回答,屈指又敲了敲。
房门还是开了。
宋成绮一喜,脑门却被顶上黑洞洞的枪口。
她抬起军帽,露出雪白面容,两只手慢慢举起来。
“是我,别开枪。”
*
谢宴楼把枪支的保险栓关掉,重新藏进枕头底下,回头看弄巧成拙、一脸委屈的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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