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卿面色未改道:“好,小奚。”
柏奚:“……”
她狐疑地瞧了女人一眼,按理说二十六岁不算年纪大,耳朵已经这么不好了?
但叫什么都一样,只要不是过分亲密的,什么宝宝、宝贝、亲爱的……但如果她坚持的话,柏奚也没有异议。
一个称呼罢了,并不会因为世人赋予它的意义而让柏奚产生不同的感觉。
柏奚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裴宴卿开始懊恼没有挑一个更亲近点的,只得说服自己徐徐图之。
柏奚和裴宴卿平静地对视了三秒,确认她没有别的话要说,便将脸转向车窗,透过遮光玻璃看倒退的街景。
阳光只透进很淡的一缕,但也足以让她的面庞增色不少。
光落在每个人身上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柏奚就像是浸润在月光里的一枚美玉。
裴宴卿端详她光线照耀的侧脸。
“柏小姐,冒昧地问一下,你有混血基因吗?”
“嗯?”柏奚转过脸来,似乎没听清。
“你的瞳色很少见。”裴宴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亚洲人瞳孔多为棕色,她也不例外。
有的人眼睛漂亮,又十分明亮,会给人近似琥珀的感觉。但那并不是真的琥珀色,而是光线汇聚在眼中产生的美丽错觉。
柏奚此时完全背光,瞳色依然是浅的,瞳孔中央透着罕见的金黄。
近距离直视她的眼睛,让裴宴卿的心口再次一悸。
她这双眼睛,在演戏的时候得天独厚,在《雪域南山》的后半部分成为部族首领后,眼神就像雪原狼主,表演浑然天成。
在前期又可以演猫一样的狡黠灵动的少女。
当然,裴宴卿不会仅凭瞳色来判断。
柏奚的长相是东方美人,三庭五眼标准,下颔紧窄,面部线条流畅。古典讲究圆润包容,融于眉眼的和谐统一,但是柏奚的五官却比娱乐圈中大多数的古典美人都精致立体,眉眼轮廓也更深邃一些。
“柏小姐是混血儿吗?”裴宴卿又问了一遍。
柏奚的反应出乎裴宴卿的意料。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说:“我……不知道。抱歉,裴小姐。”
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
裴宴卿蹙眉。
一个人除非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父亲是谁,否则怎么会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要么柏奚在刻意隐瞒,那她有什么隐瞒这件事的必要?娱乐圈混血儿不多,但绝对不少,混血是猜不出一个人的家世背景的。
裴宴卿回想起结婚证上那个名字。
看来她的新婚妻子隐藏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不知为何,她那句“抱歉”让她觉得心里一疼。
裴宴卿道:“不用向我道歉,你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你是柏奚,是不是混血只是介绍你的其中一个标签,有没有这个标签你都是柏奚。”
柏奚没有接她的上一句话,看着她,低声道:“以前也有人说过我像混血,裴小姐见多识广,也这样以为吗?我是吗?”
裴宴卿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是真的认真地在发问,因为裴宴卿懂得多,所以她问她。
所以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裴宴卿眼眶无端发酸,说了一句“冒犯”后,慢慢将手靠近她的脸。
柏奚注视着她的动作,没有拒绝,直到眉毛传来轻柔的痒感。
除了拍戏,第一次有人摸她的脸。
柏奚屏住呼吸,下意识垂下了眼睫,专心记住这感觉。
一次就够了。她会永远记得。
裴宴卿指尖温柔抚着她的眉骨,道:“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你的骨相,很有可能是混血。”
柏奚闭着眼,问道:“那下次,如果有人再问我呢?”
“之前采访没有记者问你吗?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理他。”
“哈哈。”裴宴卿笑出声,立马清了清嗓子克制,说,“下次如果有人再问你是不是混血,你就说是。”
柏奚睁开眼,有些疑惑:“万一我不是,被人拆穿呢?”
“怎么会被拆穿?”裴宴卿惊讶,继而一本正经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记者要是来问我,我就说你是。只要我们俩口径统一,他们就是在造谣。”
柏奚很轻地笑了起来。
裴宴卿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觉得甜软。
柏奚的笑意亦短暂,昙花一现,过后她像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裴小姐,你是个好人。”
裴宴卿:“……”
这句话可不兴随便说啊。
裴宴卿有些紧张,但还是神色自然道:“我是你妻子嘛。”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心跳怦然,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过于剧烈的心音。
“是。”
柏奚点了点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裴小姐不需要约法三章吗?”
“约法三章?”
“嗯。”
柏奚看的为数不多的小说里面,像她们这种契约婚姻,都要订立协议,规定婚内种种责任义务条款——虽然没什么法律效应。但是从裴宴卿第一次问她要不要结婚到现在,都没有提过婚后她具体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这场婚姻是她得利更多,无功不受禄,如果裴宴卿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她一定满足。
“既然你提到了……”女人慢条斯理。
柏奚正坐,洗耳聆听。
“我只有一条。”裴宴卿说,“把我当你妻子。”
柏奚认真地想了想,也很客观地回答她:“裴小姐,这对我来说有点难。”
她连做朋友都不会,怎么会做一个妻子?
“没关系,慢慢来,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我知道,你给我看过户口本,婚姻状况那栏写的是未婚。”
“……”
“裴小姐在笑什么?”柏奚不解。
裴宴卿本来都忍住了,她一问止不住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靠着后背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
“你平时说话也这样吗?总是接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一般很少和人多说。”
“我是第一个?”
“除了孟姐以外。”孟山月,她的经纪人。
柏奚道:“不过我们最近一个月没怎么联系了,工作遇到点事情,她在给我处理。”
裴宴卿对她近来的境遇了如指掌,但眼下不是聊这些煞风景事的时候。
裴宴卿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道:“柏小姐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柏奚在心里道:不是想吃我的软饭吗?噢,还贪图我的美色。
但她直觉这话说出来裴宴卿可能要笑,于是忍了忍,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可爱。”
“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那别人都说你什么?”裴宴卿好奇。
“漂亮,气质好。”
“……”
“裴小姐,你怎么又在笑?”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裴宴卿朝她竖了竖拇指。
前排司机老林是裴家的私人司机,裴宴卿上小学他就给裴家开车,看着她从女孩长成少女,从少女长成如今。从天真烂漫、叽叽喳喳变得进退有度、事事得体,挑不出差错。
除了偶尔在裴椿面前,不曾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
但有一说一,这位柏小姐确实时常语出惊人,他都不敢全听,生怕走神开错路。
裴宴卿尽量使自己的笑意不会太明显,勉强正色道:“柏小姐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婚后住在哪里?”
柏奚眼神不明显地亮了一下。
当然住一起。
柏奚故作客气道:“没有,裴小姐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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