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裴宴卿打断她,怒极反笑。
“在。”
“收拾你的东西,现在,从我的家里滚出去。”裴宴卿盯着那张自己深爱的脸,再吐出一个字,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
*
柏奚听话地滚了。
要不是今天,裴宴卿都没发现她早就悄悄收拾了行李,不到一个小时,两个大行李箱打包,就把她带来的一切装走了。
怪不得她很少置办东西,连看的书都是裴宴卿买了放在书房的,她抽出来看,看完又放回去。
衣服是裴宴卿的,结婚以后常常换着穿,裴宴卿以为是情趣,原来人家是不想走的时候麻烦。
裴宴卿把客厅的羊绒地毯撤了,团在一起丢到门外的电梯边,过后又捡了回来,洗干净收进衣柜。
她坐在沙发翻书,郁金香的金属书签夹在里面,柏奚忘了带走。
她带走的不少,忘了带走的更多。
厨房摆放整洁的厨具家电,分门别类的调料香料,柜子里的罐装花茶,冰箱里熬的高汤,亲手卤的牛肉。
裴宴卿不太挑食,但食不厌精,柏奚喜欢为她做饭,挖空心思摸她的口味,量身定制。以至于裴宴卿渐渐变得挑剔,觉得外面做的菜都不合心意。
刚官宣的那段时间,柏奚的工作刚忙起来,裴宴卿和她视频随口提到晚上胃口不好,没吃什么,柏奚半夜飞回来,给她做了一顿饭早上又飞回去开工。后来她钻研菜谱,选了一些易于保存的,提前做好冷冻放在冰箱。独家配方,都是裴宴卿爱吃的味道。
裴宴卿早年工作忙碌,饮食不规律,患有低血糖。出门前柏奚总在她的口袋里放两颗糖,出差回来还会带不同的糖果,胃药客厅抽屉和床头柜各一份,过期前会换新的。
今天是颁奖典礼,白天裴宴卿没有进食,晚上又喝了一肚子酒水,此刻胃部隐隐作痛,她扶着餐桌边缘,面色泛白,心悸出汗,她余光恰好见到餐桌靠里放着一颗包装好的糖果。
拆掉包装纸含进口中,体内快速升高的糖分缓解了躁动不安的心跳,手心也不再出汗。
裴宴卿回房换了身衣服,打开冰箱打算祭五脏庙,她先去冷冻层取了卤牛肉,随手拉开冷藏门,愣住了,一份手工面条静静地躺在里面,洗净的西红柿和青菜都很新鲜。
今早她出门的时候还没有。
裴宴卿默默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端到桌前,热气熏红了她的眼睛。
整间屋子里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包裹着她,无处不在。
裴宴卿吃完晚饭,把碗筷洗干净,水流的声音空旷地响在房子里,大得可怕。
女人从厨房出来,拖出行李箱,在主卧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万向轮在客厅地砖规律地滑动。
停在玄关前,裴宴卿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家,大门砰的带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夜快十二点,唐甜接到柏奚电话,让她到楼下接她。
唐甜把行程单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今晚不用赶飞机啊,难道是紧急通告?
她在保姆车里坐了十几分钟,柏奚一手一个大行李箱下来了,她本来就身材高瘦,大晚上只罩了件短款开衫,夜风刮得跟片树叶子似的单薄。
小区路灯下脸色惨淡苍白。
唐甜喊了声小柏,从车里跳下来接行李箱,一提之下还真沉。
“你是把整个家都搬出来了吗?”
“差不多吧。”柏奚虚弱地回了句。
“你手怎么这么冷,回车里坐着吧,我来就行。”
“一起吧,挺沉的。”
两人合力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柏奚上了车,拿了块巧克力拆开,一整天没进食的饥饿和眩晕感慢慢缓解。
唐甜:“咱去哪儿?”
柏奚:“回家。”
唐甜:“……我刚把行李箱放好。”
柏奚顿了顿:“回我结婚之前的家。”
唐甜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还有另一个“家”。
说来奇怪,她们俩虽然只结婚两年,却给唐甜一种在一起很久的感觉,她就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情侣,没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母胎solo都羡慕的程度。
唐甜:“为什么?”
柏奚身心俱疲,不想多解释,道:“吵架了。”
唐甜:“……”
保姆车安静下来,朝既定的方向驶去,明亮的灯光甩在后面。
——我比你更想离婚。
柏奚耳旁反复回响起裴宴卿的话,捏紧了巧克力包装纸,垂下眼眸。
凌晨时分。
柏奚回到了先前的家,太久没有人生活,地板和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沙发和床都用布罩着,揭开后一阵轻微的霉味。
柏奚从行李箱拣了一身换洗衣物,在附近的五星级宾馆开了间房。
柏奚走进酒店才想起来,这家万豪就是她和裴宴卿结婚前一晚见面的那家。
柏奚刷开了房门,唐甜给她检查了一圈房间,在门边低头按手机鬼鬼祟祟。
柏奚走过去,在她慌忙收起手机的前一秒,隐约看见了裴宴卿的微信头像。
唐甜没听她表示反对,在她走开后继续编辑发送。
【小柏住在这里[分享位置:万豪酒店]】
就算吵架,大晚上小柏一个人离家出走也是很危险的,而且裴总肯定会担心,唐甜是这么想的。
【知道了,谢谢】裴宴卿秒回她。
明显放心不下嘛,说不定今晚她们就和好,自己这个电灯泡赶紧撤。
“小柏,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柏奚送她出门口,面对面叮嘱道,“不要再把我的消息告诉裴老师,下不为例。”
她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唐甜被吓到,呆呆地点了点头。
“记住了吗?”
“记住了。”
“谢谢,晚安。”
“晚安。”
柏奚在她面前轻轻地关上门。
唐甜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回想白日种种,忽然福如心至,咬牙切齿:天杀的霍惜君!
*
裴宴卿被柏奚气得失去理智,冲动赶她出门以后也很后悔,起码要等到白天。
唐甜的消息让她暂时放下了心,找到地方住下就好。
裴宴卿本来想回家,大半夜怕吵醒裴椿,又怕裴椿醒了嘲讽她,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去打扰她发小姜觅。
裴宴卿进圈以后,本来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渐渐生疏——这种生疏不是感情上的疏远,是心理上的层层包裹,不肯以真心示人,遑论脆弱。姜觅曾经说她像一幅油画,刮去色彩以后底色是冷的,她只为其他人提供需求,不需要任何人。
几年之后,她遇到了柏奚,强烈的情感需求不仅被点燃,而且自然而然蔓延到其他的生活里。
在裴椿面前越来越开朗活泼,像个被崭新的爱包围的小女孩,在闺蜜面前成熟一点,像个青春期少女。
裴宴卿带柏奚见过她的朋友,朋友都是忠实的颜狗,非常满意,见柏奚单纯,年纪又小,老是喜欢逗她玩。柏奚见那些人是裴宴卿的朋友,便一味的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乖得过分。
朋友不知道柏奚酒量奇差,裴宴卿去趟洗手间的工夫回来,柏奚面前摆了一个空酒瓶。
裴宴卿:“!!!”
柏奚红着脸坐在沙发里喊姐姐,又甜又软。
裴宴卿去扶她,她人已经起不来了,抱着她闻,说她好香,去吻她脖子。
朋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眼睛睁得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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