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与其在这里听信人云亦云的污蔑,有闲心忧虑些没有根据的东西,还不如帮忙找一找那孩子的下落,空在这里肆意辱骂从未亲眼见到之事,实在令人作呕!”
极为愤慨的一番言语落下,老头愕然望去的眼底果然映出一张朗目疏眉的年轻面容,分别近一年,腰间悬挂的紫皮葫芦依旧惹人注目,而与他同行的,则不出意料,是一头戴帷帽的玄衣男子。
抬手抚上唇间乱糟糟的胡须,像是确认并无异样,“老头”起身便走,连剩下的酒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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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荔枝扮的(Д`)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曲锍小可爱了!
118.血债
疾风灌耳,“老头”灰不溜秋的佝偻身影却极为矫健,踏着密密匝匝的枝叶,只能看到足底一晃而过时映出的刹那斑驳。
按理有这般轻功,自是可以轻而易举甩去其他人,只可惜紧随其后的另一道飞影虽看起来稍显病态的虚薄,论拳脚未必是“老头”对手,但在轻功上的造诣却算作江湖中屈指可数。
正是曾为神酒第一高手,自分化后亲手毁去地坤内腔的曲潋。
他与曲锍离开兑水村后一路寻药,不久前听闻浮门宿莽谷之事,便赶至此处,也在附近兜转有半月,今日找来定仙山脚下这小村子,本欲打听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恰好碰到酒肆里的一幕。
而曲锍在那番怒斥过后倒是并没有追来,显然是寻药未果,受损的信香仍不能如常流转,被封住的内力也无法轻易使用,自然跟不上前面二人的脚程。
“厉少侠!”
便在林间二人这般一前一后僵持不下之时,忽地听到曲潋一声低喝。
正凌厉驰走的脚步一滞,梢头几片碧叶抖落,“老头”停了下来。
“厉少侠,”曲潋与对方仅隔数尺,一边将帷帽摘下一边紧盯那已不再刻意弓起的背影,“果然是你。”
“……”心知既是被认出来,再躲也没什么意义,“老头”背对着曲潋站了稍许,终是缓缓抬手,干脆将脸上的胡须以及假皮全部扯了下去。
转过身,确是厉执。
“你眼力倒好。”
一晃半年过去,卸了乔装的五官未改,只是向来舒展的眉眼再无笑意,平添了以往不曾有的肃杀与霜寒,语气僵冷,像是那日宿莽谷化不开的风雪。
静静将厉执这意外疏离的神色收进眼底,曲潋开口温声道:“我也是追来时见你身手绝非年迈,才隐约有所猜测。”
“那你猜对了,眼下别再纠缠。”厉执立刻又道,丝毫没有任何叙旧的意思。
“……”曲潋看着厉执如此不客气地赶人,只沉默片晌,又继续道,“厉少侠,你扮作老者,不惜污蔑自己,实际是为了试探那孩子和司掌门的下落吧。”
曲潋语气笃定,显然与一心为厉执打抱不平的曲锍不同,他方才在酒肆里便已看出“老头”说了那么忼慨一番话,其实最关键的怕是只有后来那几句连唬带吓,是为了从村民口中打探厉狗蛋与司劫的线索罢了,只不过那时曲潋想不通“老头”的身份,直到发现是有人伪装,才恍然明白。
发生那样的事,厉执这半年来自然也在一直寻找。
“污蔑?”闻言却冷笑一声,厉执只道,“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你与你那愣头青的徒弟最好不要再多事,出门在外,也不必逢人便替我开脱,免得日后刀剑相向,徒增烦恼。”
“……”听厉执紧接着又补充这些,曲潋定定望着他已然与兑水村分别时不一样的面孔,仍是神情不变道,“当日之事定然另有隐情,阿锍很担心你们——”
“没有隐情。”厉执却直接打断曲潋。
“我方才说得很清楚,”脸上似是又多了几分不耐,厉执皱眉道,“是我,我以彼岸香将那些人都杀了。”
“他们既然为得到彼岸香大费周章地来算计我,我这魔头总要成全他们,叫他们知道彼岸香究竟是何物,也不枉……他们全都去给我家臭小子陪葬。”
“这一回,你可是听懂了?”
几句话的音量并不算高,更没什么情绪,却莫名叫这本来闷热的密林刮来细碎的凉意。
而曲潋目光深邃地看着厉执:“所以彼岸香,当真是你的信香?”
“不错。”
“你为隐瞒此事,才假作和元?”
“……自然。”
“撒谎。”
曲潋毫不犹豫地说着,视线与厉执交汇:“你若早就知道此事,以防泄露秘密,从一开始便不可能与司掌门有所纠缠。”
“……”
“且我在酒肆听你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能蒙混过别人,有些细节却是骗不了我。”
“先说那孩子不愿你受苦而自己跳下江去,若真正以你的立场,你当时最想做的,绝非血洗宿莽谷……”
“而应是马上去救他。”
“可你没有。”
“为什么?”
“因为随后发生的事,叫你暂且无法不顾一切的随他而去,”说话间,曲潋望向厉执的目光有短暂的停滞,似是有些不忍,但仍敛声开口:“最大的可能性……”
“或许是你的信香……忽然失控,而你也不清楚,那便是可置人于死地的彼岸香,对不对?”
并未放过厉执眼底一闪而逝的晃动,却不给厉执反驳的机会,曲潋又更进一步道:“自你分化以来,只有司掌门接触过你的信香,但他从不曾中毒,你便也根本不知其中端倪,才会始终以为,你没有彼岸香——”
“哈……”
还未落下的尾音这一次却被厉执透着些许疲惫的哂笑所打断。
“你倒不愧是那傻小子的师父,”厉执负在身后的掌心攥紧,“难为你编出这种可笑的理由,未免将我想得过于无辜。”
“可惜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将我这满手血债悉数抹去不成?”
厉执又无畏般笑了笑:“何况我也并不在意,我早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彻底坐实了,反而自在。”
“是么?”曲潋却凝视他僵硬的嘴角,“那我为何完全看不出你有多自在?”
“……”厉执半晌无言,最终冷道,“说得像是很了解我,可别忘了,我与曲兄,也不过几面之缘。”
“你说的对,”曲潋并不否认,“不过在阿锍眼里,你虽有时嘴上轻佻,却重情重义,即使不相干之人,危机时刻也肯全力相救,比起有些自诩君子的虚伪小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信阿锍的眼光。”
“嗤,”厉执笑得眼底微微泛红,“那傻小子差点命丧本门师兄弟手里,他看人的本事你也信。”
曲潋道:“是人是鬼,只怕用心分辨。”
“厉少侠不妨就再回答我两个问题,若确是我们看走了眼,大可直说,也好叫我回头劝阿锍死心。”
“我没功夫——”
“按你所说,扶恶老前辈知晓彼岸香的化解之法,却没有第一时间救他浮门弟子,而是选择了自尽?”却不待厉执说完,曲潋已然开口。
这一问,厉执脸色又蓦地黯下。
“而司掌门既然已将你的信香止住,你又是以何种方式,逼他跳下去的?”曲潋接着道,“你将这两个问题告于我,我便再不拦你。”
“……”
像是着实想不到对方会敏锐至此,厉执一时没能开口。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要解释。
时值炎夏,灰仆仆的短褐下早已汗流浃背,汗珠顺着额头滴落,堪堪挂在了眼睫,厉执眼前才稍一恍惚,竟好似便回到半年前,被泼天寒冷所覆盖的宿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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