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身上的枯花已解,接下来即便没有你的庇护,也不一定就活不成,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废物。”
“我就先将你的恩德一一记住,算我欠你的,你想要怎么还,尽管提出来,我保证倾尽全力,至于说教……就免了吧。”
“……”听完厉执又补充的几句,司劫眼底已然冰天雪地,“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有区别吗?”
“有。”
厉执想了想,嘴硬道:“既为出气,也是真心话。”
“……”司劫沉默片晌,看得厉执一阵心虚,终是低沉开口,“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你问。”
“迄今为止,你哪怕有一瞬间,曾想过要与我……此生同行?”
“自然不可能,”厉执紧盯司劫瞬时被阴影笼罩的面容,哂笑一下,“司掌门别再说这个了,我和你,怎么会是一路人——”
这回却不待厉执说完,眼前只剩骤起的云袍拂过他冰冷的唇角,怔然间,看到司劫已是远去。
厉执低头,看了看自己下意识向前却又止住的脚尖,忽然觉得,厉白儿说的没错,情爱果真不那么简单,竟可以将前一刻的满心欢喜,眨眼间化作茫然失措的苦涩,更让他变得不像他,说尽屁话,心里最重要的,却不敢直说。
于是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厉执强按下心间愈加强烈的撕扯和悔意,也转身离开。
他努力转移注意,心想他首先需做的,必定是找到靳离问清楚来龙去脉,还要问一问那对假冒李二柱亲戚的男女,他们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键的联系。只是眼下天色并未完全暗下,金楼人来人往,他行动不便,只得如他先前所说,暂且回到客栈。
而他心事惶惶,没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已与他相距甚远的司劫倏然顿住,站在溯光阁的高台之上,回头遥望,将他与众派格格不入的孤独背影尽收眼底。
冷风簇簇,踏着被残阳染红的玉石长阶,厉执一步步向下,竟比来时的上坡步伐沉重许多,更没了丝毫赞叹的心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老实交待,我可要不客气了!”
眼看便要到达最底层之时,厉执忽地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凶厉的吼声。
“别跟他废话了,我看就是个小叫花子,赶紧扔一边去!”
“我找我爹……”
“说了我们这没有姓厉的,更不得再污蔑司掌门!”
“嘿?叫你不许硬闯听见没有?再闹真的要揍你了!”
“我没有撒谎,我爹真的在你们金楼……”
“……”厉执脸上只一闪而过的愕然,不等细想,身子已飞快冲了下去。
“厉狗蛋!”
不客气地接连两掌将拦路的两名金楼弟子打晕,厉执不可置信瞪着眼前浑身狼狈不堪的臭小子,一看他便不知摔了多少次才跑来这里,衣袖和裤腿全是尘土。
“出什么事了?”厉执皱眉问着,迅速卷起他手脚上的衣物,担心还有其他伤口。
“是晏叔叔……”
60.报复
厉狗蛋身上除了磕碰的淤青,果真还有多处血痕,明显伤得不轻,他一路踉跄找来金楼,憋着一口气又与那两名弟子纠缠许久,这会儿终于见到厉执,与他才说了几句,便再也没了力气。
厉执紧紧抱着厉狗蛋昏迷中仍因紧张而不受控制颤抖的手脚,不敢耽搁地朝客栈方向飞奔,脑中浑浊,实在想不出晏琇会遇到什么麻烦。
好在他如今内力得以恢复,风驰电掣间,不出片刻功夫,已能远远看见客栈上方飞扬的旌旗,再往前,则发现门口聚集了一群人,正各个伸长脖子朝里头指指点点。
心底涌上丝丝凉意,厉执顾不得遮掩,踏着风径直而入客栈大堂,顺着人群仰看的方向望去,一眼望见二楼正对大门的看台上烛火通明,此时应准备表演的伶人悉数躲至一旁,取而代之的,是被高高悬吊在上面的晏琇。
“他娘的!冒充老子混进山寨,毁了老大的阎罗厅,让几个当家死的连块全乎肉都不剩,今儿我就拿尉迟慎这小姘头开刀,看从今往后谁再敢打鬼头寨的主意!”
熟悉的粗犷声音自上而下,厉执恍然明白过来,竟是那先前从山洞逃脱的山匪!
他逃脱后果真回了山寨,必定遭到阎老大发问责,跑来将功赎罪了。
只见膀大腰圆的结实身影如一座小山杵在二楼栏杆前,没了鬼脸面具的遮挡凶相毕露,想来他为报复已不顾一切,更不在意这般兴师动众会否引来官兵。
“再有半刻,尉迟狗贼还不出现,老子就一刀一刀给他的肉割下来!”
他恶狠狠说着,却显然在此之前已经将行动不便的晏琇一番折腾,此刻的晏琇满身血污,低垂的面容神情恍惚,若不是他眉梢滚落的血珠流过紧抿的下巴,嘴角微动,厉执甚至看不出他是否还有呼吸。
怒火早已自眸底狂卷着蔓延,厉执眼见楼上只有那天乾一个人,他的地坤和小孩都不在这里,掌风暗涌,便打算先将束缚晏琇的绳索斩断。
结果正欲出手,厉执神色一动,又忽地注意到,紧缚晏琇双臂的绳索另一端,竟是连接三楼栏杆外吊着的一道不住发抖的身影,他险些没有看见,是李二柱。
李二柱抖如筛糠的身体卡在三楼栏杆外头,有栏杆阻挡才与晏琇堪堪保持平衡,但若将二人之间的绳索断掉,没了牵制,他势必要从三楼摔下,到时厉执根本没有办法同时救出二人。
原本蓄势待发的掌心紧紧握住,尤其厉执看着李二柱,脑中不由地又浮现靳离,他的爹娘若真的是被靳离所杀……
“……”片晌之后,厉执双目通红,终究没有选择冒然出手。
而是再次转向楼上那凶神恶煞的山匪,只待寻找其他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便在他稍微收敛满腔怒意的空档,周围一直低声议论的话语也终是钻入他的耳朵。
“你确定……这是晏如星?”不远处一男子惊讶看着他身旁人问道。
“千真万确,”对方手中执剑,明显同为江湖中人,眯眼打量着晏琇,“我当年见过他,他跟着他爹晏惊河替镇上捉过几个十分棘手的贼人。”
“啧啧……”
“不过他爹死了之后我只听说他投靠了金楼,想不到跟尉迟慎会是这种龌龊关系……”
“哎,这山匪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就是,”又有其他人参与进来,“这晏如星好歹是个天乾,总不至于那般下作吧,能被金楼楼主认可,想来还是有一技之长。”
“也对……”
谁知这些人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议论的人多了,总有一些被那山匪听进了去。他布满血丝的骇人目光扫过众人,嗓门粗哑地笑了几声。
“我他娘不管你们说的晏如星是个什么货色,但这狗东西跟尉迟狗贼的那档子事是真是假,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看就知道!”
说着,那山匪不等话落,猛地回手,竟是以手中一柄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长剑瞬时将晏琇腰间束带挑断,使他身前衣物大敞开来,露出大片赤裸的肌肤,上面除了新添的累累伤痕,无疑仍旧遍布着还未消退的青紫。
“都看到了吧?就这副德行还敢跑来勾引我老大,骚*!”
“……”
整个大堂蓦地陷入一阵哑然,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晏琇身前,厉执脑中轰地一下,盯着晏琇竟然无动于衷的双眼,只觉血液凝固,摧心剖肝。
“嗤,还真是有一技之长……”
“算了算了,这种自甘堕落的人,不去同情也罢。”
“刚才我还不敢确定,这下看来传言不假,他确实为了享受虚荣当了尉迟慎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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