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现。”
“……”
这就奇怪了。
厉执心里一阵茫然,若说厉白儿当初不知以什么方式把彼岸香交给了他,而他由于本就从没见过彼岸香,所以并不知情也就罢了,但扶恶连彼岸香的毒都能解开,眼下却也没有从他的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难不成那彼岸香还能凭空消失了?
越想越觉有些诡异,而且不知为何,想到厉狗蛋在毒解之时满脸泛着青紫的模样,厉执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偏就记不起何时见过。
“行了,滚吧。”而喝完汤的扶恶果然开始不留情面地赶人。
“那徒儿这就先下山……”
却在厉执说着起身的同时,面前“嗖”地一道虚影闪过,直朝厉狗蛋而去。
再一定睛看去,竟是厉狗蛋被扶恶给点了穴道,拎在手里,速度快得连司劫也未能及时制止。
“练成之后带着你们的喜帖来接这臭小子。”
“不行——”
“一切免谈。”然而干脆打断厉执,扶恶斩钉截铁道。
“师,师父!”厉执这下傻眼,险些便要出手,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与司劫对视间尽量冷静道,“您不知道这臭小子……毛病极多,脾气大,手脚也不利索,又动辄生病需要照顾,单独留在这里定会扰您清净……”
“不打紧,你早日把我传你的功夫练成,尽快接走就是了。”
“那万一我——”
“拜师的时候倒是积极,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晚了!”
“……”
“再说我如今是他的师祖,又救了他一命,就算让他在我这儿住个一年半载能怎么着?”扶恶显然已打定主意,花白的发须随着开口而轻微颤动,平添几分顽固。
竟是无从反驳,厉执哑然间,皱眉望向昏迷的厉狗蛋。
“哼,托我的福,他现在身子骨比普通人还要硬实,”似是看出厉执的担忧,扶恶有意无意道,“再不滚,我可要动手赶人了。”
“……好。”
一直沉默的司劫这时开口,一手拉住厉执,沉声道:“前辈保重。”
说完,果真扯着厉执强行离开殿内。
“不行,我得回去……”而讷讷由着司劫往山下带了百十来步,厉执突然停下,显然无法放心让厉狗蛋真的留在山顶。
“屏息。”便听司劫低声道。
“嗯?”
疑惑抬眸,厉执正欲再问,面前忽地树木模糊,割脸的寒风呼啸而过,心里隐约猜到什么,急忙按照司劫所说一般屏住呼吸,不出所料,极快的几个来回间,二人已然又回到扶恶所在的殿外。
才恍然明白,原来司劫早就做此准备。
尤其这次有天墟独有的隐息内功相助,扶恶一时难以发现,于是脑内飞转着接下来该如何一招将厉狗蛋抢回来,厉执神色凝重地透过窗棂朝里头看去。
才一转眼的功夫,扶恶早已将厉狗蛋解了穴,此刻正盘腿在蒲团上,也不知方才他如何说的,厉狗蛋的情绪似乎还算稳定。
由于扶恶是背身而坐,看不清他的神态,只能看到厉狗蛋小脸漠然,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扶恶。
扶恶……是在与他说话?
可任凭厉执仔细听去,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厉执看一眼司劫,目露迷惑的同时倒是心照不宣,打算找准时机,便同时闯入。
“臭小子……”而等了片刻过后,忽地听见扶恶开了口,苍老的声音竟透出少许兴奋,“算你有定力,这回轮到你了。”
啊?
厉执一愣,这话是啥意思?
稍稍偏头,司劫的表情明显与他一样,也没听懂扶恶在说什么,只在窥视之下眉头微蹙,示意厉执也继续看过去。
厉执见状又转过脸,结果这一看,下巴险些惊掉。
只见厉狗蛋颤巍巍地抬起双手,神色淡定地以两根食指用力扒在双眼下方,露出大片眼白,朝扶恶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哈……”
扶恶瞬时笑得洪亮,连供台上的一豆烛光都跟着颤抖。
“行,你赢了,”他一边笑一边贺声道,“待会儿给你抓野鸡吃。”
“你就陪老头儿我住上一段时日,等你爹来接你,我保证你这双手脚,以后也能保护他。”
“好。”厉狗蛋细声答应。
“……”
于是厉执心情复杂地与司劫视线相对片刻,最后又望一眼厉狗蛋,终是转身下山。
原来是寂寞。
106.风起
下山时已是日出,往脚下远眺,能看到浮门密密麻麻的青瓦隐于浓雾,没什么规矩,渺小而随意,不时有恬淡的炊烟升起,勾着煦暖的阳光,连曲折的长阶也被照得不再冷硬。
然而即使一切看起来都充满美好,厉狗蛋的性命之忧也算是彻底得以解决,却不知为何,厉执并不觉丝毫松懈,面前像是堵了一道道灰墙,总有照不透的死角,而重重雾霭之下,越是抽丝剥茧,越叫他更为迷茫。
而他先前只顾着在情绪的大起大落中与司劫默契配合,没心思去考虑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当眼下又只剩下了他与司劫二人,想不到气氛莫名有些凝滞,让他难得地沉默良久。
久到行至半路才猛然止步,瞪着被他一脚踏过的星点暗红,慌张转身,不管不顾地撩开司劫衣袍下摆。
果然,入眼是膝前里衣上的斑斑血迹,他早该想到,这样一路跪拜着上山,除了头破血流,最难受的要属膝盖,寻常人早已无法站立才是。
“我背你下山。”眼见前方仍旧冗长,厉执不容分说挡在司劫身前,不肯再让他向下一步。
其实若换做是他自己,定会觉得此番小题大做,江湖中人多为粗糙,哪里就那么矫情了?偏偏每次见到司劫受伤,分明是所向披靡的人,可在他眼里,长得如此貌美如花,合该捧在手心。
“你方才,都在想什么?”司劫却并没动作,站在原地突然问他,显然看出了他的反常。
“……”厉执闻言稍作迟疑,不过倒也不打算隐瞒,垂眸半晌道,“我在想你那时说的话。”
“妄言而已,不必想了。”
“我知道,”而低应一声,厉执仍忍不住问,“但……哪怕一个念头,你当真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司劫便看着他:“没有。”
似是被司劫坚定且坦然的目光看得措手不及,厉执心下起伏之余,硬着头皮又结结巴巴道:“但,但我后来仔细想过,就算我真的知道彼岸香在哪里,也,也说不定……不会告诉你……”
“嗯。”
“……”愕然看向司劫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厉执竟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出半分不快之意,下意识联想起不久前扶恶的话,不由小声呢喃,“你难不成真被我灌啥迷魂汤了……”
这回司劫一直未动的眸底倒是无声地映出少许哂意。
又见厉执嘴一撇,紧接着抬头道:“那我还是得提醒你,千万别把我想的太好,毕竟我的身份同你对立,万一——”
“你怕我把心中以为的样子强行按在你的身上,待日后发现你与我想象的不同,便弃你而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乱糟糟的心绪被司劫这般说出来,厉执不太自在地挠挠脸,“就像这彼岸香,眼下是我的确不知情,你信我没毛病,但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要是知情,会不会选择瞒着你……”
“对不起。”谁知司劫忽地道歉。
“啊?”
“我那些话,让你伤心了。”
“不是,我没那么小心眼子——”
“不要在意,”司劫俨然明白这一向粗枝大叶的傻子在苦恼什么,“你只记住,除了那方面,我对你没什么预期。”
上一篇: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
下一篇: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