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执这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听那声音奇怪,原是对方竟为一个至多八九岁大的孩童。
着实想不到北州首领会封这般幼子为继任者,厉执不禁在愕然之余紧紧盯住他,更为好奇他们此行目的。
那小身影这次微微向前两步,果然衣着相比其他几人更显贵气许多,日光下照得头顶金翅鹰冠咄咄逼人,将他整个身躯笼罩,恍若即将猎食的雏鹰,而他半抬的右臂似乎缠有何物,由于被旁边部下所挡,厉执没能看清楚。
“我诚心前来拜访贵派,自有要事相谈,”带着孩童独有的稚音再次响起,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你真的不肯带路?”
“黄口小儿,谁知你们存何居心,休想染指我天墟!”问斐只咬牙切齿地骂道。
厉执却是一愣,联想他们方才几番对话,终是明白过来,天墟宫山门极为隐秘,更到处铺设了障眼法,若没有天墟弟子引路,他们的确很难进入。
所以这尚且年幼的左贤王,仅带着几名部下就敢跑上天墟,又行径如此猖狂,难不成当真有什么事情?
“既是不信我,就算了。”而像是稍作思索,那孩童突然出声。
“默戎,”他又冷鸷转向方才几次动手的部下,“要么快些解决掉,要么砍了手脚带回去,给你当坤奴。”
“呸!”
不待厉执反应过来坤奴是什么,问斐在愤怒之下一口血沫猛地朝对方吐过去,虽立即被旁边另一部下踹开,丝毫未能触及他们牢牢掩护的左贤王,但他应是意识到自己今日凶多吉少,更不愿再被几个蛮人侮辱,干脆忍着剧痛乍然自地上撑起身来,不管不顾便扑向几人。
就在那叫默戎的部下抬臂朝他喉咙扼去,千钧一发间,蓦地一道疾影冲出,即便对方动作迅猛地闪躲,依旧被势头强劲的宿铁扇劈开臂上皮肉,霎时溅了问斐满脸猩红。
自是不再观望的厉执。
而眨眼之间几人已如肉盾将中间的小主子护了彻底,厉执在一把拎起问斐扛于背上的下一刻,迎着默戎劈头而来的锋利弯刀,一眼看到那隐于肉盾后头的左贤王正面。
看清他半抬的右臂上,原来是缠绕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
却最终让厉执无法移开视线的,并非那条小蛇,而是左贤王赤裸的腕子上,一截与他格格不入的绑带。
那是化作碎屑也能让厉执一瞬认出的,他无数次用来给厉狗蛋绑头发的碎布。
148.穷酸
便趁着厉执一时恍惚的短暂空隙,默戎掌心弯刀已刹那间逼近厉执的咽喉,厉执难免仓促退后数尺,掀起了大片的飞尘与碎雪,不得不使出扶恶曾传于他的浮门独技,虽然未能练至巅峰,但步伐虚渺中,仿佛与数不尽的尘埃融为一体,看得人眼花缭乱,总算拖住对方的势头。
可惜他闪身低头,仍是看到了被血水染红的脚下。
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
“你,你走什么神?想害死我不成!”
当与默戎终于拉开一段距离,厉执陡然听到背后问斐发颤的怒斥,这才有些意外地注意到问斐正死死护在他颈前的手臂,上头赫然是被默戎那一刀割出的血道子,若没有他阻挡这一下,兴许他的喉咙当真要被割破了去。
思绪稍一停顿,厉执很快又凝神朝默戎望去,再不分心。他虽然身材不如对方魁梧,但胜在动作敏捷,即便背上托着问斐,也在一来一回当中与默戎几乎不相上下。
所以并没有由着他们对峙很久,那左贤王岁数极小,却目光锐利,显然看出厉执非同寻常人的身手,率先叫停了默戎。
而不知是否为错觉,厉执总觉得默戎在强行收手之下,看向自己的视线多了几分诡异的敌意,像是自己抢了他什么东西一般。
来不及细想,只听那左贤王又开口道:“阁下看样子与这道长相识?”
厉执并没有穿着天墟云袍,用的也不是天墟功法,想来他一直在猜测他的身份。
便冷哼一声,厉执将问斐向上提了提,视线仍有意无意地扫向他腕上绑带:“那又如何?”
细看之下,他的手腕似乎受了伤,那绑带是用来包扎伤口的。厉执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是疑惑,这小不点尊贵得仅次于北州首领,为什么非要用厉狗蛋的破烂布条?他与厉狗蛋……又是怎样遇到的?
而无论如何,厉狗蛋确实被带去了北州这一点已是毋庸置疑,眼前这左贤王也一定知晓他现今的下落。
“我见阁下身手了得,想必在江湖里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知与天墟的关系如何?此次在这里巧遇,也是打算拜访天墟宫?”
“他是我师弟!没有我的允许,也绝不可能给你们带路!”不等厉执回答,只听背上的问斐怒道,“你们趁早死了入我天墟的心思!”
“还有你,”说着,问斐又转向厉执,“这些北州人心狠手辣,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你敢答应他们——”
话音未落,他却倏然停住,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涌上几丝难以置信的羞耻。
原是厉执就着当前姿势不客气地在他屁股底下拧了一把,以叫他闭嘴。
“……”自是勾起不久前的丢脸回忆,问斐嘴角止不住下垂,都快忘了,他这霁月师弟可不是会容他拿捏的主。
“你们想去天墟找谁?”厉执看着对方问道,“先说说你们的目的,我才能考虑答不答应。”
左贤王微一挑眉:“自是找你们天墟现在可以主事的人,相谈要事。”
“主事的人……”厉执低低重复着轻笑一声,“那你们没必要再去了。”
“我就是司掌门最信任的师弟,今日方一出关,已经应了司掌门临行前的吩咐,暂时掌管天墟所有事宜,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厉执一番话落,对方几人明显面带质疑,那眼神十分露骨,写满了不信与蔑视。
也难怪他们存疑,厉执从头到脚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的确都与天墟的道长们相差甚远。
“敢问道长名号?”而空气静默片晌,那左贤王却是忽然问道。
“霁月。”厉执答得干脆。
“原来如此。”
没想到对方立即接道:“如果是霁月道长,那便没错了。”
听他语气莫名的笃定,厉执正诧异自己的名号竟然响亮到了北州,左贤王又继续开口:“但道长确定……要与我在这里谈论机密之事?”
说话间,他目光落在始终警惕看过来的问斐:“一方面我要与你说的,不能随意叫人听去。”
“另一方面,我竟不知,这就是天墟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厉执一笑,“别搞错了,你们可不是我的客人。”
而左贤王仍旧面不改色:“马上就会是了。”
“……什么意思?”
反问之下,厉执再次察觉对方扫向问斐的视线,心知以问斐的心性,的确很难与北州人心平气和地交谈。
便并不犹豫,下一刻,厉执反手掌刀劈落,眨眼将问斐劈晕了过去。
“……”对厉执这干脆利落的一掌多少带了点惊讶,不过那左贤王也不再游移,只以眼神示意其中两名部下暂去不远处守住此块空地,以免被他人偷听抑或打扰,随即看着厉执道,“道长既是这般爽快,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与五派做笔交易。”
做交易……且是与五派?
厉执不由冷哼:“凭什么?”
先不说他一介“冒牌”道长能否替整个五派做主,单就北州人与南隗五派做交易而言,听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凭我知道天墟掌门现今被困于哪里,”却见对方忽然向前几步,没了周围肉盾的遮挡,面容更为清晰,即使扮相为北州人特有的粗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年幼的左贤王委实生得龙眉凤目,言行举止毫无幼子的稚嫩,他掌心随意覆着纯黑如墨的蛇头,紧盯厉执的双眼又道,“以及,还你们五派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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