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不料就在双方皆是无言之际,尉迟慎突然发出一声明显讥讽的低笑。
“我看你这兄长当的……也不过如此。”紧接着,他拉起有些僵直的晏琇,冷声对厉执又道。
晏琇不由想要阻止他:“尉迟慎——”
“让他说。”厉执抬头,只与尉迟慎视线相对道。
只见尉迟慎也不客气,虽然目光里不似以往那般深不可测,却多了几分直白的不屑:“我不知道你们跟那老东西的关系如何,但你若想先弃他这个弟弟不顾,倒也不必故作姿态。”
“你胡说什么!”不待厉执开口,晏琇已怒道。
“我哪里说错了?”尉迟慎却直视厉执,“你既然决定了要跟那老东西势不两立,如果真当他是你弟弟,就该绑也要同你绑在一起,你在这个时候让他自己选择,难道不是已经做好了放弃他的准备?”
“……”
“你以为你是尊重他,说到底,不过想自己心里舒坦些,不愿意背负强迫他的恶名,但你扪心自问,他与那老东西一直纠缠不清,后果会是什么。”
“连我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也看得出来——”
“别说了!”看着厉执像是果真深陷在这一连串的质问里,一片血色的眼底更显游离,晏琇猛地推了尉迟慎一掌,“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只会强迫人做不愿之事!”
“倘若结果是好的,强迫又如何?”
“你……”
“总比有些人胆小如鼠——”
低沉却字字清晰的鄙夷戛然而止。
原是本来蹲在地上的厉执眨眼间捏住尉迟慎的喉咙,只再稍微用力,他定要断气而亡,吓得晏琇脸色顷刻煞白。
“哪怕我确如你所说,不该在此时将他推开。但是……你敢再强迫他,我杀了你。”
却最终只留下这样一句,厉执蓦地松了手,再不看任何人,托着已捣碎的草药转身回去屋内。
“司劫劫,”而才一跨进去,厉执快步蹲坐在床边,满目阴鸷悉数隐去,一边细细将草药往剩下不算严重的几处伤口涂抹一边轻声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
“趁养伤这段时日,你大可随意指使我,我给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却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对方回答。
厉执疑惑抬眸,本以为司劫睡着了,结果出其不意地猝然撞入他深冗的眼底。
“吵架了。”
听他笃定的低语,厉执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必是听见门外的动静,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倒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再给他徒添烦乱,厉执便含糊道:“啊,还不是那尉迟腰子……老是欺负我家阿琇。”
“你最害怕的,是在你和晏惊河之间,晏琇更在意晏惊河。”
“……”
闻此,厉执哑然又看向司劫,嘴巴大张着,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他无疑是都听见了。
司劫便定定望着他:“但其实无论他选择谁,你都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
“你不胆小,也并非不信任他,”说着,司劫缓缓抬手,揉着厉执脏兮兮的额角,“你只是孤独习惯了,凡事都会先做最坏的打算。”
“没关系,晏琇自不可能怪你。”
“他也需要时间罢了。”
“……”
心底纠结顽固的冰霜融融化开,在宁静的空气里拂面而来,生怕才处理好的伤口再被撕裂,厉执沉默着握住司劫安抚他的手,想了想,又将脸埋在司劫掌心。
“你真好。”
有你在,什么事都好像能迎刃而解。
“我没那么好。”司劫却道。
“嗯?”自然不知司劫为何这么说,厉执仍旧垂着头,闷声反问。
便感觉终于有了些许温度的掌心忽然贴上他的双眼,将他方才被他三言两语拱出的星点湿迹抹去。
“你再如此引诱,我会忍不住操你。”
“……”
厉执惊愕抬头,看司劫轻描淡写的眸子,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也在目光扫视他这一身惨状之余,到底没能憋住,好奇而真挚,又隐隐夹杂担忧地问了句:“你现今……还行么?”
134.失控
没有发觉问话落下时司劫眸底一闪而逝的森凉,厉执说着俨然更加忧心,鬼使神差间,手已经伸了过去。
水牢对于寻常人的伤害几乎是伴随终生的,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司劫此刻能够头脑清醒地与他谈话,他已然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在突然意识到司劫那处是否会出现问题的下一刻,他确实越想越忐忑,并不带玩笑的成分。
“做什么?”却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之际,司劫先一步拦下他。
“刚才没太看清,你再让我看一眼……”厉执以指腹在司劫掌心浅浅蹭着,试探与他商量道。
“不必。”可惜停顿片晌,司劫毫无波澜道。
见司劫态度坚决,厉执微微皱眉:“不可,你这要是真的不行了,还需尽快医治。”
“……”司劫凉嗖嗖地斜睨他,这次一言不发。
(此处省略3100字)
135.你行
(此处省略2141字)
*
*
*
趁着满脑子飘飞的碎片稍微回笼,尽管使不出一丁点力气,他仍是拼命抬手,虚虚扯了下司劫衣角。
“……”结果一张嘴,不等发出声音,先是尝到自眼睑滚落的湿迹。
你可真能胡来,但是我好爱你啊。
这一句话被一时哽在了喉底,不待他再张口,只觉司劫胸口起伏间,竟会意一般手臂微动,将他轻颤的指尖握住,轻轻翻转,与他十指交合。
隔了片刻,就在以为他会与往常一样说些什么掏心窝的话之际,耳边却传入司劫沙哑的低问。
“……谁不行?”
“……”
嗤,好幼稚。
然而眼尾还挂着水雾,半晌,厉执终究叹息地嘶哑道:“你行,我不行……”
“嗯。”
“……”
“今夜安心睡,”而再次拢紧厉执的腰背,司劫吻着他半年来连日奔波的乌青眼窝,最后道,“明日开始……才抵得过风雪。”
136.异香
自然是没办法睡得安稳的。
黯冗的天色才破开细小的裂隙,灰扑扑的冷光照得一方屋角更显浑浊,床铺间原本相抵而眠的二人眼下空出湫漻的一块。
破烂的木质门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厉执顶着满头霜寒正蹑手蹑脚地回来。
趁着夜里大多数人睡下,他已经避过看守将整个逐云村挨家挨户摸了个遍,尤其看到有孩童亦或形迹可疑的院落更看得格外仔细,可惜的是,依旧未能找到厉狗蛋的下落。
他有太多无法安然入睡的理由,除了闭上眼便是那日被血水染红的宿莽谷,扶风的死,扶恶的自尽,以及厉狗蛋跳下怙恶江的瑟瑟剪影,都让他无时无刻的被惶恐炙烤。
那臭小子究竟有无受伤,如今过得怎样,晏惊河是否会亏待了他,他又真的……活着么?会不会是晏惊河故意以此作为要挟……
而阿琇,又最终会如何选择?
这些都是他不愿表露在司劫面前的郁殪,心知即使是司劫,也对此别无他法,又何必讲出来徒增烦恼。
所以当他一进入屋内,本打算悄然躺回原处,却猛地对上司劫照过来的沉静目光,到底有短暂的愣怔。
不过紧接着,他咧嘴一笑,将身后小心拎着的一物献宝似的挪至司劫面前。
“你怎么也醒了?那便试试这个,我可以推着你四处走走,见了太阳,伤势兴许恢复得更快些。”
那是他搜寻厉狗蛋未果后,自晏惊河院内发现的逍遥椅,总归他实在睡不下,干脆给偷拿了出来,蹲在房檐底下按照记忆中的法子,修修整整,添了两个简易的木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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