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厉执已然没心思顾虑其他,只一阵怔愣地想,司劫竟是连话都不愿与他说了……看来他这次确实是怒极,这可咋整?
不过只有片刻的犹豫,厉执眉头紧蹙地看了看那一行远去的背影,纵身翻过隔墙,默不作声地追了上去。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一脸若无其事地自队伍最后方挤到了前头,惹来周围弟子的侧目也不觉尴尬,只管背着手,紧跟在司劫一旁。
反正他是他的道侣一事昨日传遍了金楼,他与他并肩同行,天经地义。厉执鼻孔朝天,余光瞄着目不斜视的司劫,如是宽慰自己。
而被他有意无意狠撞一下的尉迟慎目光森沉,自是将厉执强行与司劫靠近的模样尽收眼底,于他来说,厉执不止是让司劫一怒之下毁了夕照台的神秘道侣,也是突然冒出来与他那不听话的雀鸟十分亲近之人,投向厉执的视线虽然没什么波澜,却透出少许微妙的审视。
厉执暂时顾不上再膈应他,只一路不时观察司劫,不带一丝迟疑地跟着他,直至众人来到溯光阁门前。
奈何司劫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厉执面上仍是满不在意,实际早就越走越觉得步伐沉重,连抬眼看他都觉得艰难。
他虽说脸皮够厚,但司劫一直不肯理他,他到底是难受的。那感觉就好比他饥肠辘辘已久,忽然遇到了一颗香飘四溢的仙果,一口下去汁甜肉脆极为甘美,结果他因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没见识地怀疑它别是有毒吧,一时不敢再下嘴,可气坏了仙果,等他馋得忍不住再咬一口,变得酸涩不已,他急得又几口下去,却愈加苦硬难嚼,他努力想回到最初,然而仙果再不为所动。
司劫就是他的仙果。
他若是眼下放弃,司劫以后又躲起来,他势必要饿死了。
于是暗暗抿紧控制不住垂下的嘴角,厉执硬着头皮打算继续跟着进去,没想到身侧人影一顿,司劫这时停了下来。
“各位先行入座,我稍候便到。”只听他淡淡开口。
显然看出司掌门这是终于要处理私事了,其他人哪里会没有这个眼力见,连尉迟慎都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厉执,便与剩下的人率先进去。
“你有何事?”
而在只有他们两人相对凝望之时,司劫语气一如既往地低沉道。
厉执看着他这番与待旁人无异的神情,不知是完全升起的朝阳过于耀眼亦或其他,双目刺痛,原本想好的说辞竟然一瞬间全忘了,脑袋空空如也,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握紧掌心,力气大得指间传来轻微痛感,借着朱红漆柱间晃动的树叶光影,才总算找回些许意识。
可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都已经在他麻木的脑内搅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在司劫漠然的注视下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别走,”而眼看司劫等了等仍不见他开口,便要转身,厉执慌忙地一把抓住他,“我有事!”
随后他迎着司劫深邃的双眸,魂魄都要被潭底蛰伏的巨兽吸进去,心知退无可退,只得诚心诚意开口。
“我其实,是觊觎你的,司掌门。”
65.炸毛
恳切且饱含深情的嗓音轻轻落下,尾音薄如蝉蜕,竟夹杂少许从未显露的脆弱,连四周簇簇的风声都变轻了些,厉执目不转睛地望着司劫,不敢有半分走神,被吹了很久的鼻尖微红,上面凝结的一滴露水小心颤动,开口之前还曾萦绕在耳边轰轰作响的杂乱声响反而刹那不见了,只剩安静的细沙在心间缓缓流动,清晰却难以掌控。
“……”
这略为漫长的静谧中,司劫并未发一言,看着厉执的目光依旧毫无波澜,厉执扯着他袖口的手指越发紧张,甚至以为他是不是没有理解他说了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
“他方才没有提起你。”
谁知他正要继续开口,只听司劫沉声打断了他。
“啊?”厉执一愣。
“大会召开时间定在辰时,你若现在想见他,我可以带你过去。”
怔然间,厉执已是反应过来,司劫口中的“他”,指的是靳离。
一时没能明白司劫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或者说,司劫终于肯与他这般如常地说些事情,哪怕只有这两句,也让他心里终是一喜,想了想,忙不迭道:“我能见他?”
“恩。”低低应着,司劫率先向前。
厉执便下意识往溯光阁内扫了一眼,快步跟上司劫。
“司掌门,你果真料事如神,我的确也想与你说一说这件事。”而眼看司劫又陷入沉默,厉执没话找话,毕竟司劫还没有给他答复,他实在看不出来他是否已经气消。
而他昨晚早已想得通透,他与司劫那一番争执归根结底,是缘于在靳离这件事上二人所处的不同立场,可司劫其实还并未作下定论,他不过是告诫他切勿轻举妄动,那他就做什么,都与他坦诚商议,司劫总归会宽心一些。
如此想着,厉执紧绷的神经却仍不能松懈,小心翼翼又往司劫身旁凑近几分,感受着司劫身上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以让自己忐忑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关于小锦鲤……”他找回些许理智,鲜少神色一本正经地叹息道,“我觉得以他的性子,想要为九极报仇,不会等到现今才动手,更不会正巧选在兑水村。这里头定有其他的隐情,待我去问问他,有什么话,他不会瞒我。”
“当然我也知道,五派不会轻易饶了他,所以你有难处了,也要同我说。”厉执尽量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俨然不再有一丝遮掩。
可惜出乎意料地,随着他与司劫说话间越靠越近,紧贴司劫布料之下的皮肤总算有了暖融融的温度,厉执却忽地感到一凉,原是司劫无声地侧了侧身,避开了他这颇显得寸进尺的举动。
耳边朔风骤然呼啸,厉执仰头看见司劫霜袍涌动,已经踏着潭边柳梢飞向对面。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动作,厉执紧追着司劫那一道霜影,纵身自半空飞旋而去。
皎皎的深潭冒着森然寒气,想要过去只能依靠极强的轻功,而就连厉执也需要不时踏着水面才有所转圜,却见司劫身形飘逸如鹤,滴水未沾。
方一落地,厉执又蹭地凑上前,顾不得心中失落,目光急切投向司劫伤势未愈的手臂。
“你今日可有服药?”他刚刚看到他这一只手负在身后,飘起的袖口之下多少带了少许的迟缓,忍不住问着,伸手欲轻轻触碰。
“到了。”司劫却不着痕迹般向旁一步。
厉执尴尬悬住的指尖讪讪收回,转头顺着司劫示意,只见距离水岸不远处便是一处山洞,洞口怪石嶙峋,隐约能看到洞内透出瞋目呲牙的鬼魅石壁,雕工精妙传神,令人毛骨悚然。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金楼暂时关押靳离的地方。
“你不与我一起?”
而向前几步,厉执回头看见司劫竟是一动未动,明显不打算多作停留的模样,心底一沉,讷讷问道。
司劫移开视线,破天荒不再看他:“你放心,我将你带来,他们不会拦你。”
厉执闻言怔愣片晌,他自是早已看到洞口负责看守的金楼弟子,但他绝非是担心遭到阻拦才那样问他。
结果不等他再细细忖度,只听司劫最后又淡淡开口。
“我在客栈出手相助,并非为了强迫你低头于我,你倒不必心有歉疚。”
“……”
心有歉疚?
司劫一番话落,厉执脑内只剩这晴天霹雳的四个字,他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心间猝然如火燎原,像是刚刚司劫对他所有的刻意疏远都豁然得到答案,震惊过后,终是再也忍不下去。
“你以为我对你说那些话,都是因为歉疚?”
声音不自觉拔高,厉执气得眼眶泛红,尤其他再回头一想,怪不得他都已经将他一片赤心捧给了他,他却那般无动于衷!
“那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来找你,只是为了靳离?”所以才一上来便与他提及靳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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