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也不知哪里又惹急了少年,就在他冷眼收回视线意欲离开之际,背后竟传来少年猛然发力的嗷呜声,与此同时,原本动都难以动一下的少年强行抵着前胸,张口就咬过来,一口咬在他的小腿。
果真是只难缠的土狗。
没料到他还能来这一出,他扑通一下被绊倒在地,却也毫不迟疑地翻身一扽,以手腕间长长的铁链将少年脖子缠住,霎时勒得他直翻白眼。
偏在他死活也不肯松口之时,已然解决了两名弟子的迟恪回来了。
这下谁也逃不掉,迟恪阴森森的眼神只照向他身上的天墟云袍片晌,便把他们两个一起给绑了。
绑起来之前,倒是给少年的胳膊接上了,又随手用床帐给他下面围了一圈系住,看起来更为滑稽。
“小少主,你最好听话些,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就放了你。”
“你想利用我来威胁我娘交出彼岸香?”
直到二人被带到临近无归崖的隐蔽山洞,迟恪正将他们与石壁上纠缠的藤蔓固定在一起,那少年总算看出他要干什么,开口问道。
“知道就好,我没打算杀你,只要你老实。”
“我娘才不会给你。”
而正暗自思忖着迟恪需要彼岸香与绑住自己又有何关联,忽然听到少年别扭的嗤笑,他不由抬眸,看向少年笃定的面孔。
“亏你在教里这么久,还不了解我娘?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不会把她最宝贝的东西给你。”
“确实,”迟恪毫不迟疑地接道,“但我总要试试。”
“……”
少年便不说话了,看得出来,他自己说这些话时还能够克制情绪,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脸上却再也挂不住了。
“而且有这天墟弟子,也算又加了个筹码,”迟恪这时倒终于提到他,抬眼一笑,又冲少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谁来了吧?”
“沈悍糊涂,抓谁不好,非要抓些天墟弟子,也不看看天墟和那人什么交情,这不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是,是他?晏惊河来了?”
“当然不是,他当年逼你娘取缔无厌堂的条件,就是他从此再不踏入九极教,怎么可能会来?”
“来的是他儿子,你弟弟。”
“……”
“你娘到底是喜欢那孩子多一点,已经叫沈悍去放人了,不过你这竟还留了一个,她既然想卖足面子,自然也不会落下。”
“哈,”自从提到晏惊河,少年本就灰土土的脸色便是又难看了几分,此刻却突然夸张地大笑一声,“你是不是傻?那你干脆去绑他不是更有把握?”
“他一来就被你娘护得密不透风,生怕教里这些魔头吃了他,我没机会。”
“……”便又沉默了一下,少年低垂的眼睛几番闪烁,再抬起头,直接转移话题,“你到底要彼岸香干什么?”
却一问完就反应过来:“你,你想复活你夫人?”
听到这处,心中自是已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司劫大致懂了自己眼下处境为何,于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只看着迟恪被说中心事,倒也不否认,再三确认了他们不会挣脱束缚,便不再继续逗留,转身迅速消失在山洞口,去找厉白儿谈条件去了。
他一走,那少年的神色蓦地垮下来,没有了之前强装的气势。
想来身处于风谲云诡的九极教,他与厉白儿之间的关系定不似寻常母子,司劫原以为他必然要为此而灰心丧气许久,正兀自盯向他身后一处尖锐的壁石,试探着想要以内力支撑自己起身靠近。
而不待他有所动作,那少年恍惚着左看右看,倒与他心照不宣,已先一步努力踮起脚往那里靠去,背着身不停磨动厚重的绳索。
只是以少年的视角并不能看清壁石的情况,难以恰到好处地使力,有几下都划破了皮,司劫正要开口提醒他,却不知为何,思绪陡然一乱。
像是有什么一直蛰伏在他周身血液里悄悄蔓延,随着他催动内力之时顷刻爆发,一瞬间难以突破的阴霾将他笼罩,五感仿佛皆遭掩埋,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为什么?
这感觉像极了中毒,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被下毒的经过,况且迟恪并没有理由对他下手。
那难道是在这之前?
念头一转,昏天暗地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几丝微小疼痛乍然传来,让他不禁想起被少年摁入池水中无意间磨破的伤口。
那时他脑中悉数是溺水的恐惧,并未过于在意池水浸透伤口时不太同于寻常的蛰刺感,而后与少年那般对峙以及迟恪突然现身,也都吸引去了他所有的注意,现在细细回想,那池水貌似有些古怪?
——无厌无非路无归,《九极泣》的最后一句指的是无厌堂、无非池、无归崖,若他没有猜错,那便是无非池。
据传闻的确不是普通的池子,但不排除有夸张的成分,因为他之前在挣扎间其实有闻到一股极淡的药香,更像是药池,且看那少年出入熟稔的样子,平日应是不少在里头张牙舞爪,所以混乱之下他倒也不曾做其他怀疑。
却原来……那池水里有毒?
那为什么少年无碍?因他自幼泡在里头,习以为常了?
还是他故意如此,实际早已服下解药?
却也不像。
来来回回地想着,司劫在这难以言喻的压抑中只明显感到自己的性命正在一点点流失,终是再无力思索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最后神智不清地想,自己害人害己,死有余辜。
到了九泉之下若见到问鹤……
“哎呦!”
一声痛呼却奇迹地又钻入他的脑海,是少年到底被坚硬的壁石划出个老大口子,鲜血直流。
却并不去查看伤口,少年似是也从走神中清醒几分,立刻反应过什么,鼻孔朝天地转向他。
“你刚才都听见了?那你也别得意太早,就算有人一定要救你,我不同意,没人敢放你走!你只能等着被我玩腻了,知道吗?”
“……”
自然没有再开口,连少年说的话,他都不知为何意,脑袋已完全不能转动。
所以无论是后来少年与他紧挨着感受他火炉一般的温度,还是紧张到有些无措的表情,他并不知晓。
便也正因为如此,他毫无心理准备,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无声无息,无人理会,呼吸也逐渐冷却。
却等待良久,仍不见永无天日的深渊,反而自干裂的唇角最先传来细密的感知,甘露渗入焦土,心脏重新悸动,他倏然睁眼,山洞光线阴暗,依旧看到洞口照进来的微光铺了少年满身。
少年艰难拧着身子,一眨不眨,一边将流血的手臂极力送往他唇间一边翘首期盼的姿态,就在那一瞬永远地刻在他的心上。
那是没有任何掂量,不管他是何人,小心而坚定,纯粹希望着他能活下去的目光。
129.归宿
自从问鹤舍命相救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能够活着有所期待,像是卑微偷得的性命豁然得到认可,他不在乎是何缘由,只擅自将对方奉为浩渺星汉中仅此一份的独绝。
而顾不得询问少年的血为什么能够为自己解毒,眼看迟恪与厉白儿交易失败,又受了重伤,一怒之下回到山洞欲取少年性命,亏得少年不假思索将石壁缝隙里几枚飞针弹给他,他即刻会意地打开铁镣,自此二人配合默契与迟恪缠斗,直至其他人悉数赶到。
可惜的是,厉白儿虽然给足了小儿子的面子,任由晏如星带着一众天墟弟子离开九极教,最终还是不负她向来心狠手辣之名,待晏如星已随晏惊河远去,便吩咐鬼老大再去解决了那些天墟弟子。
毕竟擅闯九极教者,从没有好下场。
倒也凑巧,这时的他并不在队伍当中,而是见少年特地跑来与他道别,将少年带去了树林深处。
对少年的态度一经转变,他自然不由得时刻注意他,也便将晏如星出现后,少年拼命掩饰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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